風會吹過,雲會飄過,
夕陽會沉沒。
鳥會飛過,魚會遊過,
星星會墜落。
————————————
空氣在一瞬間陷入死寂。
食死徒們無比默契的放輕呼吸,其中稍微有點腦子的都開始有些驚疑不定起來。
實在不是他們胡亂揣測,但這很難不讓人聯想勞德是不是有意在這麼多人面前刻意打壓繆拉。
否則怎麼解釋在這麼多人面前刻意提起她和那個純血叛徒和泥巴種曾經是朋友這件事?
這對於食死徒來說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第三排的安東寧和貝拉隔著面具對視一眼,又十分迅速的移開視線。
雖然和厄繆拉交好的食死徒都沒人會在意她那些曾經的一些小小汙點,畢竟那些汙點和她本人的優點比起來實在不值一提,況且他們也不認為那是她的錯。
但是……
這不代表他們會隨隨便便的在她面前提起她的過去,無論是克蒂斯對她做過的那些事情,還是那些年的跨院友誼和被鄧布利多開除之類的事情……
這樣有些疑似戳人心窩的話從勞德嘴裡說出來,他們很難不猜想,是勞德聽信了鬱南斯的話對她起了疑心故意試探,還是……
盧修斯微微皺眉,看了一眼手依舊被勞德捏著的厄繆拉,心裡情不自禁的浮現出某種大膽的猜想,卻又被強行壓抑下去。
“他們並不值得主人費心。”
厄繆拉的話音剛落,斯內普一顆心就又?叒叕猛的懸起。
她那該死的巨怪腦袋明明就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拒絕黑魔王只會讓她的處境更危險!她怎麼敢的?!!
厄繆拉卻好像完全感覺不到問題一樣,只是在所有人面前對著伏地魔緩緩彎下腰,舉止優雅的將姿態放到最低。
“我比他們有用,也比他們好用,主人。”
伏地魔歪著腦袋看著她,唇角笑意不變,眼底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而後緩緩鬆開手指放開一直握著的那隻的手,接著一把捏住厄繆拉的下巴,將那張低垂的臉抬起。
“你總是會貼心的為我考慮,繆拉。”
究竟是他們不值得他費心,還是……
她對那幾個格蘭芬多心軟了。
“但我希望你不是顧念舊情。”
他說話的語氣並沒有斯內普想象中的那樣不悅,反而像是對待情人般曖昧,輕柔。
伏地魔不是非要食死徒斷情絕愛,如果是其他食死徒和格蘭芬多交好,只要對他有用他都可以放任自流,可為什麼厄繆拉只是對那幾個格蘭芬多心軟就能讓他感到不悅呢?
用喜歡來形容伏地魔對厄繆拉的感覺未免太過淺薄,他從不認為自己會對別人產生有什麼感情。
即使他承認厄繆拉的確吸引著他。
但也僅限於此。
或許伏地魔只是想試著信任她。
試著信任這個願意對他獻上一切的人。
試著信任這個只要生命不止,就會無條件站在他身邊,靈魂乃至身心都必須永遠屬於他,永遠也不會背叛他……
死只能為他而死,活亦只能為他活的人。
前提是她將過去的垃圾處理乾淨。
只要她將和那些人的過去都處理乾淨……
他願意試著去信任她。
真正的信任她。
“沒有舊情。”
在伏地魔的目光下,厄繆拉神色淡然的又補充了一句,聲音輕飄飄的,卻無比認真。
“我和他們,從來都沒有舊情。”
伏地魔看了她好一會兒,眸色晦暗不明,像是在思考著什麼,說話的語氣又放輕了一些。
“你知道我一向相信你,也正因如此,我才將這件事交給你來做,繆拉。”
“我期待你帶回好訊息,當然,如果他們不願意,我們自然也不會做出強迫別人的事情,畢竟……我們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人。”
他輕輕拍了兩下她的腦袋,唇角微揚,語氣漫不經心的定下了另一個結局。
“給他們的家人……”
“留個全屍吧。”
果然,重頭戲其實是這個吧?
鬱南斯唇角的弧度逐漸抹平,斯內普默不作聲的沉下眸,厄繆拉抬眸看著伏地魔眼中認真的神色,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垂下眸。
“我不會讓您失望,主人。”
盧修斯開始有些相信自己心裡的那個看似荒謬實則不無可能的那個猜想了。
要說克蒂斯那個古老的德國純血加入食死徒對勞德有用也就算了,伊萬斯一個麻種和小天狼星一個叛徒能起到什麼用?
銀色的物質凝出最後的畫面又緩緩散開,像是某種濃稠液體般的銀色物質在盆內翻湧著,如煙似霧的呈現出一種美麗的色澤。
鄧布利多眼眸微動,思緒從冥想盆中離開,轉身望向乖巧坐在椅子上摸著福克斯羽毛的厄繆拉,眼神複雜。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很難說服自己其中的事情厄繆拉沒有摻上一腳,更難說服自己,她對於這樣的事完全沒有預料。
可比起這個更令人不得不注意的一點是,小湯姆對厄繆拉那明顯過界的感情。
“別那樣看著我了,鄧布利多教授,難道我們之間到了這種地步,還有什麼是不能直說的嗎?”
她甚至都不用回頭都能猜到他臉上的表情。
鄧布利多挑了挑眉,揮了一下魔杖將冥想盆收好,然後眼神複雜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在想著什麼,語調故作輕鬆。
“我在想,我們的計劃或許可以開始作出一些改動……”
“畢竟,他看上去開始喜歡上你了。”
“你難道沒有發現這一點嗎?”
厄繆拉的語氣帶著淡淡的嘲諷:“真令人意外,雖然知道人年紀大了眼神會不好使,但我沒想到您這麼快就到時候了。”
她看上去有些不喜歡他這麼說。
鄧布利多能夠明顯感覺到她的反感,即使厄繆拉現在臉上的表情不用看都知道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但似乎任何一個人喜歡上她的訊息,她都不想聽到。
“您曾經可是堅定的認為那是個不懂愛,沒有愛的人呢……”
鄧布利多嘆了一口氣,那雙深邃而又蒼老的眼睛緊緊凝視著她的身影,語重心長。
“沒有人會不渴望愛的,繆拉。”
“沒有人。”
不論是她還是伏地魔。
即使伏地魔渴望愛像是個笑話。
他能夠輕而易舉的讓別人瘋狂的迷戀上他,能夠僅憑三言兩語就俘獲別人的芳心,能夠讓人心甘情願的為他去死。
但他當然知道那是怎麼來的。
欺騙,蠱惑,誘導……
也許在此之前伏地魔本身並不渴望有一個知曉他真面目卻依舊能夠永遠站在他那一邊的人,可當有一天這個可能性出現,他又有什麼理由不將對方留下呢?
因愛而留在他身邊的人不在少數。
可伏地魔不信愛,更不信永恆的愛。
雖然最開始的確有一些意外,但鄧布利多並沒有過於震驚於小湯姆會喜歡上小繆拉這件事,因為他太清楚小繆拉對小湯姆立下的牢不可破的誓言,對小湯姆來說意味著什麼了。
永恆。
這才是對小湯姆來說,勝過一切的東西。
“你的想法是什麼呢?繆拉。”
鄧布利多笑著問她:“你希望莉莉成為食死徒嗎?”
厄繆拉手中的動作一頓,久久沒有說話,直到福克斯用鳥喙蹭上她的指尖,她才像是從思緒中走出來,繼續一下接一下的撫摸著福克斯的羽毛。
“我想這個答案的問題我也不知道,畢竟……人有時候總是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什麼。”
“不過我的想法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最終的做法……”
“畢竟我似乎沒有什麼選擇的權利。”
她可不能違抗伏地魔的命令。
也就是說,要麼莉莉成為食死徒,要麼……死在她手上。
她沒得選。
“你的想法同樣重要,繆拉。”
鄧布利多下意識皺了一下眉,可又很快無奈的鬆開眉頭,看向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著一個性格彆扭卻又實在可憐的孩子。
“你知道的,她會為了你自願加入食死徒,可那會是你想看見的嗎?”
厄繆拉唇角弧度不變。
“或許那樣才正合我意也說不定……”
“這是遲早都會發生的事,我只是順水推舟。”
“況且……”
“自願加入食死徒?”
“即使我在莉莉面前殺了她的父親?”
她的聲音有些嘲諷。
“但她並沒有相信這一點,不是嗎?”
從他嘴裡說出去的,那孩子可是一個字也不信。
“那她很快就會相信了。”
厄繆拉臉上的表情很是平靜。
鄧布利多嘴唇顫動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最後又嘆了口氣。
“這麼久了,你還是沒有辦法原諒她?”
“原諒?”
厄繆拉怔愣片刻,隨後轉過頭來歪著腦袋看著鄧布利多,唇角微勾,卻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過來問她。
“您認為她會原諒我嗎?鄧布利多教授。”
“這不一樣,孩子。”
看著鄧布利多重新走到桌前坐下,厄繆拉微笑著摸了摸福克斯的腦袋,然後舉起它任其飛向高處的鳥架。
“沒什麼不一樣的,我們都不會原諒對方。”
鄧布利多將一杯熱茶推到她面前,然後深深凝的望著厄繆拉,像是想要把面前的人看透一般,說話時也不錯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可你並沒有真正的殺死她的父親,不是麼?”
然後鄧布利多就看到厄繆拉唇邊的笑意逐漸變淡,然後就這麼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這種反應無疑讓他肯定了內心的猜想。
“看來,我猜的沒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