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的頭髮越纏越緊,陸沉的呼吸變得困難,呼吸聲逐漸急促,臉泛著些許青紫,連腦海中的思考都變得遲緩起來,可是他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變化。
他用手摸上自己的脖子,想把頭髮扒下來,然而手卻摸了個空。
果然。
這種討厭的感覺又來了。
陸沉清楚的感受著自己生命的流失,那種讓人窒息的感覺絕不是假的。
可是摸不到。
這裡發生的所有一切都彷彿在告訴他,他這個精神病人,又在犯病。
而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催促他,快吃藥。
還是得吃藥嗎?
可是……
明明他沒有病……
真討厭……
陸沉行動艱難的從風衣口袋中取出藥丸,握在手裡,並沒有直接嚥下去。
他的意識隨著空氣的逐漸減少而變的模糊,可大腦卻十分清醒的重新整理現在已知的資訊。
突然出現在病房裡的林子遇,偶爾斷片的記憶,奇怪的任務目標,自己身邊類似於鬼魂或者幽靈般的存在,在別人眼中看不見,但自己能看見的風衣。
種種不科學,且稱得上靈異的現象,都在告訴陸沉,他處於一片「虛假」之中。
又或者是……
「遊戲」。
而他在這場遊戲的身份是一個精神病人,目標是找到真正的自己。
那麼,是遊戲,總會有個boss。
這場遊戲的boss,是誰呢?
要找到自己是誰,肯定需要自己的檔案資料。
畢竟如果憑著身邊的提示喚醒之前記憶,那這種通關方式太簡單,也太低劣了。
不用說檔案肯定在醫生那,而病人的“敵對關係”可不就是醫生嗎?
那麼,這場遊戲的boss會是你嗎?
醫生。
陸沉清楚自己的極限,在撐不下去之前,把藥丸掰成兩半,眼疾手快地往嘴裡塞了半片。
那些煩人的聲音終於消失了,陸沉脖子上纏繞的頭髮也不見了。
走廊也變成了原來的樣子。
終於能呼吸了。
陸沉大口大口的喘息,貪婪地呼吸著每一口空氣。
摸了摸脖子上存留的勒痕,陸沉盯著自己身上的風衣。
什麼是「虛假」和「現實」的壁壘呢?
因為太專注于思考問題,陸沉沒有注意到身後悄悄靠近的人。
怎麼還沒暈?
剛才不是吃藥了嗎?
護士站在他身後,準備給他個手刀,將他打暈拖走。
“!”
陸沉眸光一沉,感覺到了不對,轉身,拔槍,瞄準,扣動扳機,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剎那間,槍響。
護士瞪著眼睛,沒來得及躲閃,胸口出現一個窟窿。
她一臉不可思議。
怎麼可能?
不是不能帶道具嗎?
3號病房的那位是因為道具和她的本身是一體的,所以才勉強被允許帶進來。
那他呢?
為什麼能帶進來?
胸口的窟窿還在不停的往外流血,可護士卻沒有死亡的跡象。
死不了?
陸沉意識到不對勁,立刻拔腿就跑。
護士沒有追上去,站在原地,意味不明的笑。
原來只吃了半片嗎?
真是聰明。
不過藥效已經上來了呢。
即使被槍打穿了身體,護士仍不緊不慢的往前走。
不出她所料,陸沉痛苦的癱倒在前方。
不能暈。
絕對不能。
陸沉強撐著迷糊的意志,用指甲狠狠的掐進手心。
一定不能暈。
護士沒有察覺到他的動作,也或許是不關心。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倒在地上,一生狼狽的陸沉。
“你很聰明,只可惜進入的是這個副本。”
“在這個副本里聰明人往往死得更快。”
“你們想的太複雜了。”
“跟你同一個病房的人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祝你死的痛快。”
“可憐的病人。”
陸沉模糊的聽著她說的話,暗暗記下其中的資訊。
就這樣,護士拖著半昏半醒的陸沉,向前走。
每走一步就留下一個鮮紅的腳印。
她的傷口在滴血,但是沒關係。
在陸沉意識到這個副本的真相前,她是“不死”的。
陸沉這邊生死不明,暫且算是告一段落。
讓我們再來看看林子遇尋人尋的怎麼樣。
與陸沉不同,林子遇走得很順利,並沒有遇到突發情況。
他越往裡走,越有一種預感,他在靠近鍾星繁。
只是走到了某一個地方,他突然不能向前走了。
無論使用了什麼辦法也走不了。
像是有一堵牆擋在了中間。
林子遇清楚,這是副本的限制。
遊戲已經知道他私自進來了嗎?
可他為什麼不能向前走?
那就只有一種解釋,鍾星繁的任務和他有關係。
“星繁……”林子遇看著前方,他知道鍾星繁就在前面,但他不能過去。
像之前的無數次那樣。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席捲上他全身。
當他以為自己能做些什麼事。
這種發現,他什麼也幫不了。
林子遇攥緊拳頭,瘋狂的捶打著那堵透明的牆,可惜,沒有任何用。
林子遇知道鍾星繁的任務如果跟他有關,那麼鍾星繁不管會不會完成任務了,都會很難過。
“為什麼……”
林子遇再次用手捶打那堵牆,手上已經滲出鮮血。
“為什麼……”林子遇想起了曾經,鍾星繁從前那難以啟齒的往事。
“你是我活在這世上唯一的意義。”
兩道不同的聲音,在不同的地方同時響起。
林子遇一個人喃喃著鍾星繁曾經對他說的話。
他知道鍾星繁不會死,可他擔心。
他不想看到,她傷心難過。
可是他要死的。
很快就要死的。
鍾星繁現在遭遇的以後也一樣要遭遇。
他不可能永遠把鍾星繁護在身後。
這一坎鍾星繁必須過去。
因為在這以後,林子遇不會再幫她了。
她必須得承擔起她自己的責任。
“我相信你,所以我等你任務結束,星繁。”
縱然有萬般不捨,不放心,林子遇還是扭頭回到了陸沉的病房。
因為現在,他還有更重要的事。
那個暈倒的人應該醒了吧。
握著刀,林子遇站在病床前,冷聲開口:“你早就醒了吧,前輩。”
男人閉著眼,沒有任何舉動,就像還在昏迷似的。
“我知道你醒了,你不認識我沒關係,但我想你應該認識我的上頭。”
“田紹。”
“也是你們這些老使用者口中的——預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