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又吞食了兩顆內丹,急著煉化,又陷入了睡眠之中。清平抱著她時,不禁想起她取食內丹時的兇狠樣子,顛覆了以前對雪兒那樣玉雪可愛的印象,心中便覺得有些不舒服。
清平他們也沒在朱家逗留,呆了一會兒,也沒見朱大江回來,料想這廝膽怯,不知躲到哪裡去了。兩人一狐便離開了朱家,行至半途,一飄忽地腳下絆了一下,險些摔倒。晃亮火摺子,一照之下,一飄不由得驚撥出聲。
只見地上一具殘骸,已經支離破碎,仔細一看,赫然便是朱大江。
清平皺了皺眉,道:“若我想的不差,那隻妖怪往回逃時,正好碰到了老財主,這下子一家人全都死在妖孽手裡了。”
一飄抓了把風,嗅了嗅,道:“公子所料不差,果然有妖氣。嘿,這夥妖孽太過歹毒,除惡務盡,不能放過了他們。”
說到這兒,他眼珠子轉了轉,道:“公子先行一步,這一家人遭遇橫禍,上天不留,入地不收,只能淪為幽魂野鬼。貧道把他的骸骨帶回家中,和他和家人團聚,超度一番,方了此劫。”
清平點頭道:“如此有勞了,我們在帳篷裡相候。”
回到帳篷時,王大混已候在那裡,篝火燒得很旺,他的眼睛通紅,滿身酒氣,看來又喝了不少。
問過平安,清平大略說了下經過。
聽說朱家滿門遭禍,王大混拍腿稱快,道:“這真是不是不報,時辰未到。朱大江這輩子壞事幹的多了去了,早該遭報應了。”頓了頓,又道:“不過這般死法,還是太慘了點兒。話說朱家的大夫人還是不錯的,死的倒是屈枉了些。”
清平點頭稱是,便讓他回家歇息。
王大混道:“這場瘟疫鬧的十室九空,我家上下五口,除了我,都死沒了。師傅,我是跟定了你了,哪都不去了。”
清平聽他說的既摯誠又可憐,便也不再勉強,道:“好吧,那也隨便你了。只是我自己還有許多事想不明白,你也不用叫我師傅,就和一飄一樣的稱呼我吧。”
王大混大喜,心想只要能跟在他身邊,時間久了,總會收他這個弟子的,當下沒口子的應承。
清平思量著九個妖孽已經除去了四個,雙方已經結下了死仇,此事絕難善罷。等著一飄回來,讓他擺些個符陣啥的,妖孽來了也能有個防備。
夜已深,清平側臥於帳中,身前的白狐,蜷縮成一團,睡的極是香甜。
王大混也躺在火堆旁睡著了。
一飄始終沒有回來。
風乍起,刮的帳篷咯咯山響,彷彿隨時都會毀去。
片刻間陰雲四起,星月無光。
周遭的空氣也變得淒冷。
清平一驚而醒,翻身坐起。
王大混喝了太多的酒,就算天塌下來,也不能讓他醒來。
而白狐吞食了三顆妖丹,正在全心神的煉化,到了關鍵的時刻,就算明知來了敵人,她也不能中途停下。否則前功盡棄,會被未曾煉化的妖丹反噬,危險至極。
清平見這陣風來的又是突兀又是狂猛,大非尋常,情知有異。他沒有一飄那樣抓風辨妖的本事,卻也感覺到了蜈蚣精的那種熟悉的氣息,冷冷的道:“既然來了,就請現身,這件事始終要有個了斷。”
一股黑風在周遭盤旋了一回,一個黑衣人出現在清平的面前。
乍一見,清平幾乎以為他是那個來自異域的黑巫士呢。但仔細一看,發現大不一樣。這黑衣人長得極其雄壯,長方臉,雙眉斜飛入鬢,一雙細長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兒,高鼻闊口,頜下無須,上唇卻有兩綹細須,直垂到胸前。眉眼口鼻單拿出每一樣都還不錯,可是組合在一起,怎麼瞅怎麼彆扭,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陰森之氣。
清平在看他,這人也在打量著清平。
過了半晌,這人昂然道:“本尊乃哀牢山九仙之首吳天王,你就是專和我們作對的葉清平?”這人一開口,聲如利爪撓牆,讓人聽著牙根都冒酸水。
清平聽到他是哀牢山九仙的老大,心道:“此僚氣場強大之極,比那個吳老二強的太多,看來是個難對付的老妖怪。”暗自戒備,嘴上卻緩緩的道:“我不想和任何人作對,只是看不得生靈塗炭,不得不管。”
吳天王譏誚的看著他,道:“塗炭生靈?人類是怎麼對待我們這些異類的?你看到過嗎?他們像踩螞蟻一樣,把我們踩個稀爛。是不是誰強大,誰就有道理?葉清平,相信你是大有來頭的人物,請你回答我。”
清平初到世間,吳天王說的這些疑問,清平從來沒有想過,他用心認真的想了想,道:“你說的這些我不知道。這一世我既生為人,看到你們傷害人族,我自然要管。若是看到人族肆意妄為的傷害異族,我也一樣會盡力阻止。”
吳天王側過了頭,凝視著他,似乎覺得這個少年有些不一樣。過了片刻,道:“請問,你的師傅是哪一位?”
自從知道了這個少年的存在,他本想打發兄弟們,隨便去打發了便是。
沒想到的是,老九沒回來,法力僅次於他的老二也沒回來,後來他派了老六老七老八,三名兄弟一齊出去,結果只回來了一個老七。
他知道,碰到人族的修真強者了。
暴怒之餘,他陷入了深思,一個看著十多歲的人族少年,竟能一拳轟碎練就鋼鐵之軀的同族兄弟,這人的來歷絕非尋常。
吳天王自忖法力在九兄弟中,遠勝儕輩,不過他還有自知之明,貌似孱弱、貪婪、自私,甚至有些愚蠢的人族之中,不乏有出類拔萃的修真煉道之士,更有幾個大名鼎鼎,道行高深莫測,自己是絕對招惹不起的。
他懷疑清平的身後,有著強大師長的存在。
沒想到清平的回答卻是,“我沒有師傅。”
吳天王又問道:“你從哪裡來?”
清平搖了搖頭,道:“我不能告訴你。”
吳天王哪裡知道,在離開飛雲山靈光洞之前,夜奶奶千叮嚀萬囑咐,不讓他說出來歷出身。在吳天王看來,這個少年是在藐視他,赤裸裸的藐視,讓他怒不可遏,陰森森的道:“人類,在吳天王的眼裡,你不過螻蟻一般的存在。我那四位兄弟的仇,一定要討算回來。”
清平還是坐在那裡,淡淡的道:“我不明白,你們既然這樣仇視人族,為什麼修來修去,還要修成人族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