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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西伯利亞的壁畫

獵人老陳將凍得發僵的手指抵在青銅門上,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傳來。門軸發出垂死般的呻吟,揚起的塵埃在手電筒光束裡翻湧,宛如無數微型幽靈在狂舞。黴味混著某種古老油脂的氣息撲面而來,他強忍著喉嚨的噁心,將手電叼在齒間。

如果不是客戶要求他絕對不會來到西伯利亞來探險,也絕對不會知道,有人會在山的內部開鑿出這樣一間密室。

第一幅壁畫在光束掃過時驟然甦醒。暗紅色顏料繪製的巨龍正在天穹舒展翼膜,鱗片邊緣泛著詭異的金光,下方渺小的人類如同螻蟻,扛著石碓、揮舞著骨鎬,額頭上滲出的汗珠都被畫家刻畫得栩栩如生。他的呼吸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相機快門的機械聲驚得他自己都顫了一下。

第二幅壁畫裡,巨龍盤繞的青銅柱刺破畫面頂端,柱身上面刻滿了奇怪的象形文字。青銅柱旁建起的城市裡彷彿在進行一場祭祀,大量的貢品被按照特定順序擺放好,人類跪伏的姿勢凝固成永恆的虔誠。

第三幅壁畫的巨石佔據了畫面中心,坑洞邊緣翻卷的土石還保持著墜落時的形態,上面同樣刻著很多他看不懂的象形文字。人群的姿態各異,有人驚恐後退,有人伸手觸控,他們臉上的表情被描繪得如此生動,老陳甚至能想象到千年前此起彼伏的驚呼。

當光束掠過第四幅壁畫,他的太陽穴突然突突跳動。龍爪撕裂了半幅畫面,人類戰士舉著青銅長矛衝鋒,有人被龍尾掃中騰空而起,濺落的血滴在壁畫上凝成凸起的硬塊。手電筒的光暈在壁畫表面遊走,那些顏料竟像是在流淌,將慘烈的戰場重新啟用。

最後一幅壁畫裡,垂死的巨龍癱倒在青銅柱上,原本威嚴的頭顱無力垂落,眼窩裡凝結的血珠搖搖欲墜。人類重新排列成祭祀陣型,他們手中的陶罐盛滿鮮血,仰頭望向天空的表情卻和巨龍或者是一樣虔誠。

他已經繞著看了一圈,卻沒有看懂上面的意思。如果第1幅畫描繪的是龍在奴役人類,那第2幅畫他們在祭祀什麼呢?引發第4幅畫面中人與龍之間戰鬥的應該就是第3幅壁畫裡那顆墜落的石頭。

一塊奇怪的石頭從天而降就能讓人類奮不顧身地去和恐怖的巨龍戰鬥?而且為什麼人類就算殺掉了巨龍還要進行祭祀?

可四面的牆壁上並沒有其他的畫面,老陳只能端起照相機,先把5張壁畫按照順序拍下來,到時候先交給僱主交差。

還是讓僱主去傷腦筋吧,老陳正打算走時,脖頸傳來一陣刺骨寒意,他緩緩將頭後仰。手電筒的光柱劃破密室內凝滯的黑暗,筆直地射向天花板,光束所及之處,塵封千年的畫面如同被喚醒的幽靈般浮現。

雲端的宮殿懸浮在星辰之間,由晶瑩剔透的玉石堆砌而成,每一塊磚石都流淌著月華般的光澤。宮殿前雲霧翻湧,彷彿觸手可及的幻境。王座之上,一位身著長袍的少年端坐。

在少年身前,龍類收起了尖銳的利爪與張揚的翼膜,溫順地匍匐在地,龍首低垂至塵埃;人類褪去了恐懼與抗爭的神色,五體投地,雙手高舉象徵虔誠的器物。整個畫面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和諧,彷彿世間萬物在這位神秘少年面前,都俯首稱臣,甘心臣服於絕對的力量之下。

老陳的喉結上下滾動,相機鏡頭微微顫抖,快門聲在寂靜的密室中格外突兀。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少年身上,僅僅是一幅靜止不動的畫,竟讓他無端生出一種錯覺——對方正透過千年的時光,注視著此刻闖入密室的自己。

老陳隨口咒罵了幾句,給自己壯膽,開始檢查自己相機裡拍的照片。可他看最後一張相片時發現本該空無一物的王座後方,另一個少年倚著椅背半蜷身形。

少年雙手交疊在椅背上,他低垂的額頭抵著手臂,只露出半張側臉。在華貴慵懶的姿態下暗藏鋒芒,嘴角噙著的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比王座上凜然的威儀更令人心悸。

這個藏在權力倒影裡的存在,周身縈繞著與畫面格格不入的矛盾感。明明衣著華貴、配飾精巧,卻因蜷縮的姿勢與漫不經心的神態,完美隱入陰影。

老陳再次抬頭看向上方那幅壁畫,他突然意識到了其實他理解不了的問題答案就在這幅壁畫中。

所有的牆上的畫面都要和天花板上的這一幅相聯絡。龍支配眾人勞作,人類向王座祭祀,巨石帶著所謂的神諭降臨,人類便豎起戰旗去反抗龍,可哪怕是殺死龍,人類也依舊保持對王座的祭祀。

又或許,這一圈壁畫就是迴圈,在最後,新的龍再次降臨,再次支配人類,直到下一次祭祀後,人類得到殺死龍的旨意。

而這裡所有的事,都不過是遵照來自那座天空宮殿的旨意。

在老陳眼中,那些從未見過的象形文字逐漸變化為他熟悉的方塊字:“他以命運支配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