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在一個時代的開端,張天師並不擔心自己的修行。
但是在門派道統之中,總有那麼一些天資不夠的弟子,這就需要給他們找一條後路,免得他們道途不成後就生死道消。
火龍道人聽了張天師的想法後,不禁笑道:“道兄慈悲,為了後輩弟子也是殫精竭慮了!”
“我們這些做祖師的,總要給後人謀幾份福利,免得後輩們說我們佔盡了一切好處,卻讓他們處在水深火熱中!”
聽聞此言,火龍道人笑了笑,正要開口說話,忽然住口不言。張天師像是感覺到了什麼,轉頭看向庭院另外一邊。
就見那華服老者與管家從另一邊走來,身邊跟著一位身強力壯的健僕,那僕人的手中託著一口小匣子。
“兩位真人!”華府老者帶著管家與健僕行到近前,向兩人躬身一拜,“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請兩位真人收下!”
話音剛落,一旁的管家將健僕託著的木匣開啟,露出了裡面的銀兩。
“這裡是五百兩謝禮。”華服老者說道,“兩位真人且先收下,然後等犬子恢復過來了,必定登門拜訪,為兩位真人的祖師爺重塑金身!”
“不必了!”火龍道人擺手拒絕道:“我們會收下這份謝禮,全了這段承負便算了結,這位居士不必再如此麻煩。”
“這怎麼行……”華服老者正要爭辯一番。
卻被張天師打斷了話語:“居士不必再爭持,有居士贈送五百兩紋銀全了這段承負,了結了其中因果,你我便各不相欠。”
“只希望居士日後但行善舉,便算是對道祖最好的回報。”
面對張天師的這番話,華服老者便知道再爭執下去已經沒有必要,於是便說道:“既然如此,兩位真人可否留下,等用過宴席再走?”
見此,兩人也都沒有拒絕。
待到用過宴席之後,火龍道人留下了一張養身的方子,便與張天師一同告辭離去。
不說那華服老者在後面如何千恩萬謝,就說火龍道人與張天師兩人離開後,便徑直回了廬山。
回到廬山後,張天師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向火龍道人問起了開闢三清聖境的奧秘。
火龍道人也沒有隱瞞,將自己開闢三清聖境的過程,一五一十的闡述了一番。
聽著火龍道人的闡述,張天師這才詳細瞭解到了,開闢三清聖境的經過,這讓他不禁若有所思:“原來,三清聖境是以三清天尊為核心,聖境依託三清信仰而存在!”
“若是如此說來的話,想要開闢能夠收容陰魂的陰土世界,那便需要以社神信仰為核心嘍?”
“正是如此!”火龍道人頷首說道:“幽冥世界有九泉、黃泉等別稱,顧名思義就是與大地有極深的關聯,社神為執掌土地之神,天生契合幽冥權柄。若是以社神信仰為核心,當能開闢出一方小陰土!”
聽了火龍道人的解釋,張天師不由頷首。
作為天師府的天師,他對社神信仰樣非常瞭解——社神信仰發源自春秋戰國,距今已有千餘年的歷史。
不比後世明清之時,是將德高望重之人、或文臣武將封為社神。
如今的社神祭祀,除了那最高的幾尊大神之外,其他鄉村城鎮所祭拜的社神,大多都沒有具體指代,這就給了他們很大的操作餘地。
以此而論,社神的確是最適合成為開闢陰土的核心。
不過,張天師對這裡面還有一點疑惑:“為何不直接開闢出陰曹地府呢,就如同那三清聖境一般?”
火龍道人搖頭說道:“非是不能,而是做不到!開闢地府有許多條件,其中最關鍵的一條便是香火願力不夠。”
“人皆喜生厭死,地府諸神掌管死後,雖得敬畏,卻難得人心。如此一來,自然就缺乏香火供奉。”
聽聞這話,張天師不由默然。畢竟他也無法扭轉人心,強令他人去信奉陰曹地府諸般鬼神,所以只能暫時擱置此事了。
張天師不禁嘆息:“如此說來,只能以此法作為替代了!”
嘆過之後,張天師也沒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結,轉而問起了火龍道人,什麼時候開始開闢陰土。
火龍道人略作沉吟,說道:“此事還不急,需得先商議出一個章程來,以免過程中出了什麼岔子!”
張天師對此自無不可!
‘開闢陰土’最重要的兩個因素便是足夠的香火願力,以及能夠讓陰土存在的核心。
香火願力的數量暫且不說,這需要現場勘查才能知曉。
而眼下要討論得最重要的一點,是以什麼來作為陰土的根基。
陰土是以社神信仰為根基開闢而來,若是不選擇一個合適的核心,香火願力自發聚集便會孕育出一尊香火神。
初時,這香火神可能沒有靈慧,但若是年深日久之下,在大量香火願力的滋養下,終會孕育出獨立的靈性智慧。
屆時,一尊尊社神神位,被這些香火中孕育出的神靈所佔據,他們又拿什麼來給後輩弟子們作為後路?
所以,必須要先解決這個問題!
不過,香火之道玄妙難言,便是火龍道人也不清楚其中所有奧秘。
他想要找一個東西,來替代香火願力孕育出的香火神,可是數來數去也找不到合適的事物。
其實也不是找不到合適的事物,最合適的仍然是人的靈魂——只要有人事先佔據了這份信仰,後續自然不會再有香火神靈從香火願力中誕生出來。
人的靈魂替代了香火願力孕育的靈慧,香火願力便不會再去孕育新的靈慧。
只是,如此一來就與他們的初衷相違背,自然不為火龍道人與張天師所取。
他們是為了給後輩弟子們留條後路的,可不是為了給他人做嫁衣,或是白做無用功的!
兩人討論來討論去,始終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煩悶之下,張天師不由起身來到庭院裡,打算放空思緒發一會兒呆。
正在這時,一個道人捧著一個托盤走過,托盤上放著一疊裁好的黃紙。
張天師看到托盤上用來畫符的黃紙,心中頓時靈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