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個天氣才有出去轉轉的心情，颳了三天沙塵暴總算過去了。”鄭潔一邊看著午間新聞裡關於五一假期第一天全國出遊的人數的報道一邊吃著不鏽鋼餐盤裡的土豆牛肉和炒芹菜。

“和咱們又沒什麼關係，這才接班第二天，還有八天十一個班才交班，到時候人少路通去哪兒玩都行。”陳冬一邊說著一邊準備起身再去盛些牛肉。

“五一出去玩高速公路免費，到咱們交班又要交過路費了。”已經吃完飯的周俊已經穿好了制服外套和反光背心站了在食堂門口。因為是五一假期收費站的行政工作人員在放假，能容納五十多人的食堂只坐著十幾個人顯得有點冷清。

“你著什麼急，現在才十二點三十六。”陳冬挑選著順眼的牛肉，顯然今天的菜很合他的胃口。

“不急，你們慢慢吃，我先去餵狗。”周俊手裡提著剛從桌子上收集的牛骨頭和肥肉。“你不是減肥嗎？怎麼又來一盤？”周俊邊說邊往院子裡走，透過玻璃大門能看到養在收費站院子裡的三條肥狗已經迫不及待的等著它們的午餐了。

“吃肉又不長肉！”陳冬笑著對周俊的背影說道。

“吃餃子也不長肉，你昨天晚上吃了兩盤餃子之後說的！”已經吃完飽了的劉浩山收拾著自己的餐具調侃了陳冬一句，引的幾個人一起笑了起來。劉浩山是這個收費班的班長，今年三十歲。

“那是，不吃飽怎麼有體力減肥！”陳冬笑著回道，“我不抽菸，不喝酒，不打牌就是好色也有度，現在唯一的愛好就剩吃了！”食堂又是一陣笑。

“你還有二十分鐘完成你的愛好，加油！”鄭潔一手端著餐盤往廚房裡送一手捏著塊沒怎麼啃乾淨的骨頭顯然也要去餵狗，餵狗是這個收費站裡一半以上工作人員的業餘愛好，在優渥的伙食加持下原本骨瘦如柴的三隻流浪狗現在一隻只如同煤氣罐成精。

“寧姐和兩個孩子還沒下來吃飯，菜還夠嗎？”陳冬回到桌前準備對牛肉動手時想起來還有沒下來吃飯的同事，自己額外的一大盤牛肉可能影響別人的午餐。

“已經給他們留出來了，在鍋裡保溫著，可能還要剩下些，今天過節我多做了點，吃不完的明天做牛肉麵。你要吃我再給你盛出來些。”做飯的劉姨大概六十歲的樣子邊吃著自己水煮青菜的減肥餐邊回答著陳冬，旁邊坐著她丈夫，他們兩口子在收費站做飯兼洗碗，吃住都在站裡除了春節的十天假期外全年無休。

“劉姨，今天晚上吃什麼？”陳冬邊吃邊問劉姨，眼睛還一直看著新聞。新聞還在重複著介紹全國各地的旅遊情況。

“晚上過油肉土豆片和炒芹菜”劉姨也吃完了那盆蔬菜不緊不慢的準備開始洗餐具，現在全站不到三十個人，她的工作明顯輕鬆了很多。

“你這是中午還沒吃完就想著晚上了！快吃吧浩山他們已經在等你了”值班的票據員杜潔早就吃完了，她在食堂等著一點交班的一班吃飯時把早班的錢，收款機憑證和交接單給她。

“知道吃啥心裡不慌嘛！還有十幾分鍾，不急”陳冬邊快速的消滅著牛肉邊抬頭看了一下電視上的時間。突然電視螢幕閃爍幾次變成了滿螢幕的雪花，持續了三四秒鐘後恢復了正常影象，只是節目從剛才的午間新聞變成了廣告。

“什麼情況！”在看電視的幾個人異口同聲。

“肯定是訊號問題，上次沙塵暴颳倒了訊號塔不是全站斷了一週的網！”值班的副站長呂樂首先給出了自己的猜測並環顧著食堂的五張桌子很容易看出他在找電視遙控器。呂樂和另一位副站長文娟每八天換一次班，這是他來值班的第四天，兩位副站長負責收費站的日常管理。

“要是斷網肯定什麼影象都沒有，現在還播著應該是電視臺的問題！我的手機現在滿訊號，不會是訊號塔的問題。”伙食採購郭建軍起身把鄰桌的電視遙控遞給呂樂。

按常規郭建軍應該五天以後來送站裡的食物補給，這次提前過來是因為他想趁著五一假期帶他兒子去外地玩玩，因為和下次補給間隔時間比較長所以這次的蔬菜多了很多土豆，胡蘿蔔，洋蔥這三種耐存放的菜。

“奇了怪了！”呂樂不停換著電影片道，“這他媽怎麼都演廣告！”他的髒話絕對是用於加強表達驚訝的。

呂樂不停的換著電影片道，無論是國家頻道衛星頻道還是地方頻道都在播廣告，這會兒食堂的人都在注視著原本作為食堂背景聲音提供器的電視。

“呂哥，你發現沒有，所有頻道都同步播著一樣的廣告！”出納朱敏敏最先發現了問題。她本來應該一天前和其他行政人員一起放假但因為發工資耽擱了，打算今天吃過午飯坐採購的車回濱山縣。

“真的！邪了門了！”所有電影片道都播著一樣的廣告，頻道換的越快越明顯，呂樂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拿出自己的手機看看網路是不是正常。

“陳冬，還沒吃完？該走啦！”劉浩山在食堂門口叫著陳冬，因為已經十二點五十三分了還是沒見他出來，他一直在外面並不知道電視的異常。

“馬上，稍微等我一下！”劉浩山把盯著電視的陳冬從全神貫注中拉了回來，他起身把餐盤放到廚房的洗碗池裡，順便往自己的保溫杯里加了些水，走出廚房時，正看到呂樂正在重啟電視和機頂盒，陳冬心想呂站長大概是幹過網管，不管什麼東西出問題先重啟……

“裡面怎麼了？聽著挺熱鬧的，我懶得進去看是怎麼回事。”看到陳冬走出來坐在門廳休息椅上的鄭潔邊起來整理衣服邊問他。

“沒事，大概是電視也要放假了。”陳冬隨意應了一句，主要是他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劉浩山、鄭潔、周俊、陳冬四個排隊出樓門去接中班。

收費站有個十幾畝的院子，主要建築是一棟三層的辦公住宿樓還有幾個其他用處的平房。收費崗亭在院子西面概一百多二百米的地方，周俊走在隊伍的最前頭，正午的陽光晃得他有些睜不開眼睛。“我怎麼感覺假期也沒多了多少車！”他們從走出大門沒有看到一輛過站的車。

“大中午的都找地方吃飯了吧，而且咱們附近也沒個旅遊區沒個大城市的，免費也沒多少人路過。”鄭潔低著頭往前走著。

“咱們這幾天過免費車道的時候要小心一點，這幾天全國公路免費司機過站都不帶減速的！”劉浩山需要注意路上有沒有什麼影響通行的東西，主要貨車過時的遺落物，這是班長的職責之一。

“咦，一班人的今天下班怎麼這麼不積極了！”走在最前面的周俊已經到了收費亭天棚的陰影下可以抬頭直視前方了，發現一班沒有在亭外站著的人。

交接班時一般是兩個人在四五道的收費亭裡結算這個班所有車道的過路費，兩個人在外等著，這時交接班的幾人通常會聊上兩句，一般是今天伙食怎麼樣或單位的新八卦，當然如果有工作中需要注意的問題一定是優先交待的，在接班後四個人一起排隊回樓裡。

“我草，一班的人都去哪了！”周俊開啟四五道收費亭的門時，發現亭裡一個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