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國,孟廷書下課,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一下,躥進來一條資訊。
是孟廷書發過來的。
是梁施爾的照片,戴著他送她的那條金鎖項鍊。
孟北堯盯著照片看了許久,才按了儲存,並且將照片設定成了手機屏保。
“師兄!”
有個紅衣服的女孩追上孟北堯,也是中國留學生,長得明媚張揚。
“今晚我們話劇社有個演出,師兄你可一定要來捧個人場呀!”
方依依將手中的票遞給孟北堯,恰巧看見孟北堯手機螢幕上樑施爾的照片。
“你女朋友?”
孟北堯笑著回答:“還不是。”
“那就快是了!”
方依依笑嘻嘻地說道。
“不是,我還沒有向她表白。”
“師兄這樣的大帥哥,哪個女生能夠拒絕你呀!”
孟北堯收下票,道了聲謝。
心裡想著,希望如此吧,希望到那一天,梁施爾的心裡對他的喜歡還不被磨滅。
他還來得及。
一定要來得及,在他擁有可以保護她的能力之前。
-
梁施爾那幾年,總是能夠斷斷續續從孟廷書的口中無意聽到一些關於孟北堯的訊息。
孟北堯每年都能夠獲得獎學金,聽說叫一個很牛逼的名字,但是一長串孟廷書記不住。
春天的時候孟北堯去參加義演,彈的鋼琴,還有影片傳回來,孟廷書翻來覆去在梁施爾面前看了十幾遍,然後點評彈得還不錯但是沒有他專業。梁施爾心想,她原來不知道孟北堯還會彈鋼琴。
梁施爾二十二歲那一年,孟北堯碩士畢業,在金融街創業,孟廷書說弄得挺像這麼回事,還拿了好幾個專利。
……
梁施爾二十五歲的時候,研究生畢業,入職化妝品公司研發部門。那一年孟北堯的事業重心開始轉回國內。
梁施爾畢業那天,孟北堯去了梁施爾的學校,但是梁施爾因為入職公司有任務分派,拍攝畢業照的那天缺席了。
孟北堯等了好久,等人群都散盡也沒有找到梁施爾,孟北堯在學校的湖邊坐到了很晚才離開,放在腳邊的一捧鮮花,像帶他過來的男人一樣蔫蔫的。
湖邊有一隻母黑天鵝產了蛋正在孵崽,公黑天鵝張開翅膀撲騰著拿嘴來叼孟北堯。
孟北堯被啄了才知道,原來是公黑天鵝以為他要打擾它的老婆和孩子。
瞧瞧,鵝的秀恩愛。
沒找到梁施爾,還被啄了好幾口,孟北堯又好氣又好笑,給孟廷書打電話:“出來喝酒。”
孟廷書罵罵咧咧陪孟北堯喝了一晚上的酒,第二天嗓子倒了,又挨經紀人一頓訓,從此發下毒誓滴酒不沾,違者一輩子吃泡麵沒有調味包。
梁施爾一直不談戀愛。
到了二十七歲,身邊連個帶緋聞的公蒼蠅都沒有,沈悅媛很著急,裡裡外外張羅著給梁施爾介紹了十好幾個相親物件,其中大多數都只是見了一面以後就不了了之。
沈悅媛問梁施爾是不是心裡裝著人,所以不願意談戀愛。
裝著的人是誰,沈悅媛沒說出來,梁施爾心裡難受,搖了搖頭說謊:“沒有,心裡沒有人。”
然後下一個相親物件剛好對梁施爾表達了好感,梁施爾就繼續約著見了好幾次。
吃過飯看過電影,送過花牽過手。
當男生傾下來的唇即將觸碰到梁施爾的唇時,梁施爾不受控制地躲開了。
最後男生輕輕地親吻了一下樑施爾的額頭,還安慰她,是他操之過急了。
梁施爾心虛地低頭,她的心裡有鬼,只有她自己知道。
這麼多年,孟北堯快成了她的心病。
她渴望聽到所有的關於孟北堯的訊息。
她想念著那個從年少時候就心動的少年。
明知道那是塊滾燙的炭火,岩漿,會將她焚燒成為灰燼,也抵擋不住飛蛾撲火的衝動與愛意。
-
車禍發生的那一瞬間,梁施爾的腦海閃過一個念頭,如果她死了,那麼這輩子,她都沒有告訴孟北堯,她喜歡他。
這麼多年痛苦而堅持地偷偷喜歡他,飛蛾撲火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地喜歡他,知道不會有任何的結果卻還是固執喜歡他,抵抗所有人的反對孤獨地喜歡他。
而孟北堯從始至終,都不曾知道她這樣熱切地喜歡過他,梁施爾覺得好遺憾。
手術做了很久。
醫院的走廊外,醫護人員和病人家屬來來往往。
孟北堯坐在醫院的長椅上,衣服上還沾著泥與血,血已經逐漸乾涸,顏色變得不再豔紅,助理帶著護士走到孟北堯身邊:“這位先生,我幫你處理一下手上的傷吧。”
孟北堯的手指全部都被劃爛了,黑褐色的泥與血深深嵌在血肉中,一起凝結成黑色堅硬的血痂。
孟北堯的身形晃了晃,他問道:“為什麼還不出來?”
梁施爾已經被推進手術室三個小時了。
為什麼手術還沒結束,爾爾還沒出來?
“孟總,你的傷口也要趕緊處理,不然你要是倒下了,梁小姐做完手術以後,誰來照顧她呢?”
孟北堯惶惶抬起頭,望向助理:“爾爾,會沒事的吧。”
梁施爾流了好多血。
就在孟北堯的懷裡,不停地發抖,喊著冷,臉色煞白沒有一絲血色,生命脆弱地好像稍微擁抱地緊一些,懷裡的人就會輕飄飄地離開。
那傾天的恐懼籠罩著孟北堯,他不敢去想那個萬一。
“不會有事的。”
助理伸手搭住孟北堯的肩膀。
這時,手術室門口傳來動靜。
孟北堯幾乎第一時間從座位上站起來,眼神焦灼地盯著手術室門口。
門被開啟,有護工推著病人走了出來。
“梁施爾家屬。”
孟北堯來不及反應,身體已經衝了出去。
梁施爾的麻藥還沒過,臉色還是很蒼白,昏昏睡著沒什麼反應。
“手術很成功。”
一句簡單的五個字,孟北堯緊繃的弦在鬆開的那一剎那,人也站立不住跌倒,幸而孟北堯的助理眼疾手快從他身後架住了他。
孟北堯處理好了自己的傷以後,不由分說非要來守著梁施爾。
盯著點滴瓶將藥水一滴一滴地打入梁施爾的手背,他發覺梁施爾這麼些年,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眉眼很淡,總是看不出很大的情緒變動。
面板很白,站在那兒就讓人生出想要保護她的衝動。
“爾爾。”
“你要好好的。”
“我……”
孟北堯話語凝噎,伸手輕輕拂過樑施爾的眉梢,低頭在她的額頭落下很輕的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