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西進
對突厥人來說,文林他們就像草原的狐狸那麼狡猾,偶爾一見,想要抓到就沒那麼容易。
夷男臉色鐵青,要知道這個部落,名義上歸頡利可汗,實際領導人是他。
“把中原人找出來,我要把他們碎屍萬段!”夷男咬牙切齒的說道。
“是!”手下應了一聲,不顧身體疲倦,騎上戰馬四散,尋找地上遺留的痕跡。
為了迷惑突厥人,文林帶人向東走了一段路程,到了黃河邊上,這才原路返回,趕上大部隊。
夷男的人自然發現了痕跡,很快回報。
“那些中原人想要回去,肯定走東面,我們追!你帶人向西去看一下,以防萬一。”夷男強忍著怒火下令,他雖然覺得文林他們是向陰山方向逃跑,還是不願意放過西方,所以安排了人去檢視,如果不是人手不足,他都想要分兵。
夷男恨文林他們的原因,不止是豐州被毀滅,還有兩千騎兵死在了文林他們手裡,可以說損失慘重。
追過黃河,沒有找到蹤跡,夷男才知道自己猜錯了,不得不再次掉頭。
連續多日追趕,人扛得住,戰馬可扛不住,沒有辦法,夷男只得修整了一天,這才繼續上路。
在沙漠邊沿找到文林他們留下的痕跡,從牲口糞便上,他就知道,文林他們已經過去了三天以上。
雖然很想快點追上去,但是戰馬不允許,沒有辦法,夷男只得繞道,前去回紇人那裡,借了四千匹戰馬,這麼一耽誤,對於能否追上,他心裡也沒有底。
……………
李世民接到聖旨,立即帶人去汾州,匯合汾州守衛,對突厥人展開瘋狂攻擊,他知道只有把突厥人打痛了,頡利才會撤軍。
頡利可汗也是一個厲害人物,用十五萬鐵騎,攻打十萬大軍,拼著損失慘重,也要全殲這十萬人馬,就是要削弱大唐的實力,因為他很清楚,不能讓中原發展起來,要不然突厥就不止是被再次分裂那麼簡單。
關鍵一點,頡利可汗想要做得比他兩個哥哥更好,始畢可汗和處羅可汗是他的兩個哥哥,這兩人在位的時候,突厥人都很強勢,始畢可汗甚至差點殺了楊廣。
突厥人崇拜強者,所以頡利可汗一心想要證明自己,這才每年都南下,同時不斷扶持一些傀儡。
這一個辦法,頡利還是向前隋學的,隋朝就是扶持他父親,弄亂突厥,分裂突厥,所以他想用同樣的辦法,讓中原分裂,變得弱小。
殺了十萬大軍,頡利可汗還不甘心,他想借著勝利的勢頭,繼續滅殺更多軍隊,要讓李淵知道自己的強大,繼續每年給自己上供。
當年李淵太原起兵,為了防止突厥弄自己的後方,特意送了厚禮,一直送了幾年,後來不送了,所以他加大了南下的力度,前兩年每次出兵,雖然打了幾場,事後李淵還是送了不少東西,這次頡利可汗想要得更多,想要徹底把李淵打怕。
只是很可惜,他遇到了李靖和李世績,兩人聯手,以少打多,見招拆招,讓頡利可汗一直沒有辦法。
消滅十萬大軍,頡利可汗還是損失不小,畢竟要強攻山頭,足足付出了五萬人馬的代價。
久攻不下,士氣越來越低,汾州,幷州等地眼看擋不住了,擔心被圍困,頡利可汗心生退意。
不過他不甘心,沒有中原的補償,他有些不好交代,畢竟損失那麼多人手,回去不但要撫卹牧民,還要安撫其它部落,這都要付出物資的。
所以頡利可汗把目光投向了馬邑,他這個人就是這點聰明,一個地方打不下去,就換另外一個地方。
等到李世民把汾州突厥人趕跑,匯合李靖,得到一個讓他差點吐血的訊息。
左武衛大將軍,江夏郡公,檢校西麟州刺史李高遷臨陣脫逃,榮國公高滿政被殺,馬邑失守。
李高遷這人,在太原起兵之前,就投靠了李淵,清除高君雅和王威時,他就出了大力氣,在平霍邑、圍京城、同樣立下很大的戰功,現在居然捅這麼大一個婁子。
如果不是他是李淵比較信任的臣子,李世民恨不得立即殺了他。
馬邑位於朔州,是一道門戶,始皇派大將蒙恬在雁門關外北逐匈奴,圍城養馬,才造就了馬邑之名,圍繞著馬邑發生了很多戰事,對於大唐,馬邑同樣很重要。
“必須奪回馬邑!”李世民陰沉著臉說道。
李靖,李世績,李道宗的臉色也不好,本來馬邑堅守住的話,頡利可汗如果不想和他們拼命,就只能撤退,佔據馬邑,頡利可汗可以說進可攻,退可守。
“如今天寒地凍,頡利可汗也不想再打下去,或許可以和談。”李道宗說道。
“不行!這次不能和談,要是這次和談,如何對得起戰死的十萬大軍,本王也沒臉回去見人。”李世民堅定的搖搖頭說道。
雖然一開始不是他在主導戰事,但是他來了,作為身份最高的人,這次戰爭,就是他負責,如果把和談的名頭落下,有損他的聲望,這是李世民不想見到的。當然!報復也是目的之一。
最大的原因之一,還是要趁機削弱突厥,不然的話,這次大唐損失這麼大,突厥明年繼續來,又怎麼打?
李道宗也明白李世民的難處,默默的點點頭。
“到了馬邑再說吧,不外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馬邑城小,沒有那麼多糧食給突厥人吃,頡利退兵,那是遲早的事情。”李靖說道。
對於突厥人來說,糧食只是一個原因,他們可以吃掉成年的公羊,喝馬奶,羊奶,但是戰馬需要消耗很多草料,比人需求大多了,所以不可能久留,必須回到草原,回到他們囤積草料的地方。
戰馬是突厥人的第二條生命,沒有戰馬,他們想要南下,總不能千里迢迢的走路吧?而且沒有戰馬,他們也打不過。
“如今頡利是不敢硬拼的,除非他不想活了,逼退他應該沒有問題。”李世績說道。
冬天對騎兵也是一個很麻煩的事情,積雪太厚,戰馬跑不起來,對步兵的威脅大大減小,所以李世民他們,並不怕野戰,反而有些期待。
頡利可汗自然也知道騎兵的缺陷,這就意味著他不硬拼就只能守。
一時半會,李世民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那怕心裡感覺窩火也沒有辦法。
大軍到達馬邑,看著空洞洞的城門,李世民以為自己看錯了,急忙揉揉眼睛。
“啟稟王爺!馬邑空無一人!”斥候飛馬來報。
李世民與李靖對視一眼,都覺得很是不解。
“再探!方圓十里都找一找,有沒有敵人。”李世民吩咐道。
“喏!”
“屬下先進城去看一下!”侯君集說道,隨後領著自己本部,向著城裡跑去。
半個時辰之後,李世民等人全部進了馬邑。
馬邑城內雖然凌亂,不過並沒有遭受太大破壞,看得出來,突厥人走得很倉促。
斥候沒有找到突厥人離開的痕跡,這說明突厥人至少離開了兩天,因為兩天前下了一場雪,遮蓋了大地上的痕跡。
不知道頡利葫蘆裡賣什麼藥,就這麼不聲不響的撤退,一點都不像他的作風。
現在只有等,等找到頡利可汗的下落,等斥候打探訊息。
過了三天,斥候傳來訊息,突厥大軍,已經向草原撤退。
被戰爭陰雲籠罩半年的北地,終於平靜了下來,既然知道突厥人退回了草原,接下來就是善後工作,遭受破壞的地方,百姓需要救援,因為城外他們的家園沒了。
“王爺!查到了!”長孫無忌急衝衝的走進房間。
寒風吹入,屋裡的火堆都差點熄滅,李世民縮了一下脖子,看向長孫無忌。
“查到了啥?”李世民問道。
李靖雙手揣在一起,同樣好奇的看了過去。
“頡利退兵的原因!暗探傳來訊息,兩個月前,一支人馬,殺入草原,從懷遠一直殺到賀蘭山,又從賀蘭山殺到豐州,大部落被滅四個,小部落十三個,懷遠,豐州,被屠城,雞犬不留,估計突厥人死了好幾萬,損失牛羊馬匹無數。”長孫無忌興奮的介紹道。
“文賢睿!”李世民失聲喊道。
安排文林前去,只是想著牽扯一下,同時簡單報復,他可沒有想到,文林會給這麼大一個驚喜。
“可有他們的訊息?兩個多月前,怎麼還沒有回來?”李世民問道。
“可能文賢睿沒有經驗,他殺得太遠,想要返回的時候,遭受到了突厥人的堵截,連續兩支騎兵,近五千人被他們所殺,不過也成功的擋住了他們,回來的路。”長孫無忌搖搖頭說道。
李世民眼神一凝,他心裡一下擔憂起來。
“可有他們的訊息?”李世民問道。
長孫無忌搖搖頭說道:“沒有,只是知道,突厥人一直在追殺。”
“王爺不用擔心,沒有訊息,就是好訊息。”李績寬慰道。
“或許頡利急著撤回,就和他們有關。”杜如晦說道。
“南下被堵,莫非他們直奔陰山。”李世民把目光投到牆上的地圖上。
“很有可能!如果速度夠快,從陰山這一帶衝過去,從幽州回來,這是一條活路。”李靖轉頭看著地圖贊同道。
“就怕文賢睿年輕氣盛啊!”李世民擔憂的說道。
“王爺你的意思,文賢睿會攻打陰山?”長孫無忌驚訝的問道。
雖然頡利帶兵南下,陰山的老巢,定然還是有不少的人馬。
“是啊!就怕他想轟轟烈烈的戰死!”李世民點點頭說道。
李靖眉頭也是一皺,面對攻打陰山突厥老巢的誘惑,很少有武將能夠抵擋,設身處地的想,自己都很可能試一試。
“我們現在也只能為他們祈禱了。”杜如晦說道,他心裡其實已經認定,文林會去打陰山,不由暗自可惜那麼年輕的一個將領。
這次文林可以說把突厥攪和得一團糟,所殺的人雖然是婦弱老幼,但那全是突厥人的底蘊,加上牛羊馬匹,可以說一點也不比他們二十萬大軍,帶給突厥人的傷害少。
李世民揉揉額頭,他雖然覺得文林不錯,心裡有些可惜,不過他更為難的是,不好給李秀寧交代。
李秀寧把手中的兵權,手下的將領幾乎都交出去了,最近才收的典軍,還加上蘇烈,兩個人才,就這麼沒了。
“加大力度探查,我要知道他們去了哪裡?最好有具體的過程。”李世民吩咐道。
“喏!”掌握李世民手下密探的長孫無忌,應了一聲。
李靖眉頭一挑,他也是認識文林的,不過印象不深,沒想到當初默默站在李秀寧身後的少年,居然如此厲害,帶了一千多人,就敢深入草原,殺得突厥哀嚎一片。
只聽訊息中說的屠城,雞犬不留,他就能想象到,現場情況有多慘。
到了十二月,李淵也接到訊息,而且是比李世民知道得更加清楚。
“斛薛部落差點滅絕!勒石記功,豐州城築京觀!好厲害的手段!”看著手裡的密信,裴世矩驚撥出聲。
“不是差點,斛特勤被斬首,剩下那點人肯定要被其它部落吞併,再也沒有斛薛部落了。”裴寂說道。
“好!真是大快人心!”蕭瑀朗聲讚歎。
“嗯。”陳叔達難得和他意見一直,輕輕點了點頭。
裴世矩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李淵,輕輕一皺眉頭說道:“雖然大快人心,不過手段有些太殘忍了,殺光也就罷了,還築京觀,這有些損害朝廷形象。”
“突厥人與禽獸無疑,不威懾住,不知道害怕,我覺得這事做得很對。”蕭瑀立即出言反對。
“突厥人殺了我們那麼多人,任何手段報復,我覺得都沒有錯。”陳叔達贊同道,面對北方大臣,他和蕭瑀倆人總是一致的。
“我不是說不對,只是覺得有些過了,畢竟我們是天朝上國,豈能和蠻夷一般。”裴世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