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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番外:皇后自述篇(3)

但這一切都不是假的,我嘗試了許多方法,都在告訴我,我現在所經歷的一切都是事實。

我萬分不解,為何會有如此詭異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

旁人都喜歡在求助無門之時求神拜佛,我也不例外,那日我去了一趟靈雲寺。

那裡的住持見到我,只看了一眼,臉上便寫滿了驚訝,後面便請來了另外一個法師來與我交談。

住持叫既妙,另外那個法師穿著一件白袍,袍子很大,罩住了頭,我看不清楚他的臉,但一聽到他的聲音我掙扎的內心便徹底平靜了下來。

他說,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既能重活一世,有此因緣,那便是天道賜予你的新生命格,只需順應而為。

我本想繼續問下去,可他再多的也不願與我說,只告訴我一切遵從內心的選擇,即可獲得解脫。

從靈雲寺出來時,我整個人都恍恍惚惚,他一眼便能看破我已經是重活一世的人,並說明此人的道行絕對不淺……

思慮再三,我決定聽從他的話,這一世,不論如何,也不能走回上一世的老路。

但我很快便發現這一世與上一世全然不一樣。

從靈雲寺回來以後,我偷偷去過一次將軍府,雖然只是讓下人把馬車停在不遠處,卻恰好看到了姜雨寧被人從圍牆扔了出來的場景……

我有些意外,從前晏五似乎並不是這段潑辣的性格,也不知到底是哪裡發生了變化……

從將軍府回去以後,我有意無意地從爹爹口中探出了訊息,陛下和太后因為皇后的選擇大吵了一架,太后屬意姜雨寧,畢竟姜雨寧是姜家嫡女,若是她當了皇后,姜家就可以維持一代一位皇后的殊榮。

可陛下這次卻寧願與太后撕破臉都不願讓姜雨寧當皇后,事情的發展讓我異常意外,有很多事情都與上一世我所經歷的一切全然不同了。

譬如晏家並沒有把那可憐的孩子送走,又譬如秋日宴前,陛下就給晏五進行了封賞,雖然只是個美人,但秋日宴上陛下看那孩子寵溺的眼神做不了假,我真心替晏五感到高興。

後來陛下下了旨,我成了皇后,姜雨寧是貴妃。

進宮當日,姜雨寧一樣在宮門口堵住了我的鳳駕,眼神裡滿滿都是不甘心,想要給我一個下馬威,但我重活一世,她這點小伎倆,我並未放在眼裡。

入宮後,姜雨寧以各種理由不來給我請安,我也沒多與她計較。

這一世我並不想參與這些後宮妃嬪之間的彎彎繞繞,尤其是姜雨寧。

陛下需要一個能夠維持六宮安定的皇后,那我便做好這個皇后,讓人挑不出毛病。

對了,晏家那位小公主,陛下竟然允許她沿用晏姓,這是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事。

她是公主,陛下怎麼會允許她沿用母族姓氏……我並不認為是陛下偏寵晏五,我只覺得小公主和陛下之間定然有著某種聯絡。

後來我主動去親近晏五,她不像從前我聽聞的那般嬌弱,我與她聊了許多,後宮裡妃嬪總有爭鬥,上一世晏五沒有進宮,姜雨寧把矛頭對向了我,而這一次,晏五成了她針對的物件。

但她太蠢,用的依舊是從前那一套,她想用香控制太后,我上一世在她這裡吃了虧,定然不能在此處再吃一次虧,所以我幫了晏五很多,也算是幫了曾經的自己。

最後姜雨寧終究是沒能鬥得過晏五,哦不,應該說是她終究沒能鬥得過陛下。

晏五不過兩日便被陛下越階升為了昭容,倒是把姜雨寧氣得不輕。

正旦那日,發生了件令我沒想到的事,太后竟然是陛下的親生母親!

但仔細想想,皇宮內的事情歷來如此複雜,到底是與我無關,我只想平平安安過好我自己便好,一切特殊榮寵,這一世,我都不想再碰。

至少當時看來,太后和陛下沒有對我表現出任何意見,便已經足夠了。

姜雨寧死了。

風雨欲來,陛下對姜家的懷疑已經擺在了明面上,我猜他們接下來定會有所動作。

果不其然,姜湧也不知道聽了誰的挑唆,竟然在正旦這日起了兵。

我看著姜湧死在大殿之上時,手腳都有些發冷──這一切都在陛下的意料之中。

再後來又發生了許多事情,我只做好了我這個皇后應該做的分內之事,其他一概不管,陛下每次來,也與從前並無異常,但每每一想到上一世自己發生的一切,我便不由自主地會想起我被姜雨寧害死的那個孩子。

我沒辦法原諒自己,也沒辦法原諒陛下。

姜雨寧死後,晏五便成了貴妃。

有一日,德妃突然來尋我和晏五,她說賢妃早在入宮以前,便在宮外有了喜歡的男子,所以才多次稱病不願面見陛下,但她想讓賢妃回頭,對那人死心。

我和晏五對視一眼,彼此便已經知道了對方的心中所想。

有些人,是無論如何也勸不回來的,不如讓她去撞撞南牆。

我們拒絕了幫忙,但德妃並未因此記恨我們二人,這一點讓我很是欣慰。

後來我們三人便也就漸漸的無話不說了。

可好景不長,該發生的還是要發生了,有一日我去昭陽宮找晏五消磨時間,正好碰到了陛下也在。

說是要出巡了。

聯想到父親在書信裡說的讓我儘量不要跟隨陛下出巡,龐家或許有了謀逆之心。

我立刻想到了前世,當時我還奇怪,憑姜家人是絕對沒有辦法便把陛下的頭顱高掛在宮牆之上的,這時我才明白,那姜家之後,還有一雙推波助瀾的手,來自龐家。

藏得真深啊!

陛下讓我來負責擬定出巡名冊時,我便知道,我的機會或許來了。

出巡之後,聖駕經過了一趟靈雲寺,我跟著眾人進去看了看,並未發現先前那位法師,便再未留意。

走時,主持特意避開了眾人,交給了我一串珠子,那佛珠很是特別,看到它時我便有些肅然生敬。

主持說是一位施主讓人轉交給我的,我立刻想到了當年那位法師,猶豫再三,還是收下了。

後來梧城發生大旱,陛下被趕鴨子上架舉行了求雨儀式,儀式過後,竟然真的下起了雨。

我開始有些相信神佛了,特別是在和小公主相處之時,她總會說出一些令我啼笑皆非的話來哄我開心。

我喜歡晏五,是因為對她有愧,我疼愛晏詞,卻是我真正喜歡她,她有時候可愛得讓人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偶爾吐出的話卻又成熟得讓人心疼。

我開始懷疑她是否也同我一樣……

但終究是沒有等到這個機會去問她,她便被晏五帶走了,陛下早就替她們母子二人鋪好了離開的路。

而我和德妃……

想想便也罷了,在符江被前後夾擊的那一日,我想了許多,不甘怨恨嗎,倒也說不上,只是情緒波動沒有上一世大了,許是在閻羅殿經歷過一遭,流程都已經熟稔了罷。

德妃拉著我的手,說她好怕。

我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讓她不要聽旁邊的刀劍聲響,又替她點燃了一盞安神香,她很快便睡過去了。

這麼多日的奔波,她早已經筋疲力盡。

我看得出她在這出巡的路上,對一人動了情,所以當我看到陛下四周滿是敵人時,我突發奇想,打算用我的死,去換她的自由,於是我把她交給了她心裡的那個人。

他若是有擔當,便會帶她離開皇宮這個牢籠,若是沒有,那便算我和德妃看錯了人。

我不是什麼捨己為人的人,只是這宮中的生活,我屬實是過夠了。

無趣,充滿算計,又寡淡無情。

我不想繼續過這樣的日子了。

法師說,遵從本心,所以我想如何做,便如何做。

我替陛下擋了一箭,那冷箭正中心口。

好疼,真的好疼,比之上一世的毒酒,有過之而無不及,好像也差不多。

我在馬車內留下了一方素帕,上面寫下了我的願望,第一就是把我的骨灰撒在風中,不要埋在那個俺不見天日的皇陵裡,第二就是,望陛下放德妃自由。

希望我死後,會有人發現它吧。

此刻是這一世裡,我第一次躺在陛下懷裡,他的鎧甲冷硬,一如他這個人。

除了他在乎的人,其餘的人他一概不會浪費一分熱情。

但此刻我卻在他眼中,看到了一抹複雜與不解。

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看著他的樣子,有些想笑,但是胸口的傷口讓我痛得連扯扯嘴角都費勁,我兩世的記憶就像走馬觀花一般在我眼前閃過,我想到了前世我和他生下的那個可憐的孩子。

胸口痛得讓我有些乏力,他的樣子徹底變成了我想象中那孩子的模樣。

於是和陛下原本虛與委蛇的話,說著說著便成了“孩子”。

我口中吐出鮮血,口齒不清,也不知道他聽清楚了沒有,我其實是害怕他聽出來的,此生我並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但沒什麼,反正我說完之後便暈了過去,他沒聽清最好,聽清楚了我也不慌,畢竟那時我可能早就已經死得連魂都不剩了。

可天公不作美,我想要的一切都沒有發生,我被人救了回來,沒能死成。

醒來時,晏五和晏詞坐在我身邊,晏詞的小手放在我的心窩之上,暖暖的,甚至連我胸前的傷口都已然癒合了。

我看著自己心口處完好無損的肌膚,愣了好半晌,直到晏詞拿出了自己懷裡的一串佛珠放在我眼前,我才明白過來——

她是透過這個察覺到了我快死了,才匆匆趕來的。

那個法師,當真是有趣,竟然早就算到了這一切,讓我連死都不能。

晏詞此刻看向我的視線,一如從前透徹,她說,她已經知道了我身上發生的一切,她說,若我想離開,定能送我走。

我看著晏詞可愛嬌小的臉蛋,突然在這一刻明白了,這一世發生所有變化的原因,似乎都是從她出世起開始改變的……她身上定然是和陛下有著某種聯絡,但此刻我已經沒工夫去探究了。

晏五臉上都是對我的疼惜,問我為何要如此想不開。

你瞧,只有她能懂我。

旁人都認為我只不過是替陛下擋了一箭罷了。

我不忍見她如此迷茫,便把自己所經歷過的一切,當成故事講給了她聽。

我不怕她把我當成魑魅魍魎亦或是其他,畢竟她都親眼見到自己的女兒能瞬間復原傷口了,還有什麼是不能接受的?

她聽完後,輕輕擁住了我,泣不成聲。

晏詞又問了我一遍重複的問題,這次我把法師的那一串佛珠和她的放在了一起,留給了她。

只看著她默默地點了點頭。

她從床上站起了身子,握住了我的手。

那雙小手暖洋洋的,一如我初次抱她時柔軟。

我說不想經歷離別。

她眨眼間就帶我去到了一個十分夢幻的地方,有精緻的木屋,有山有水,木屋後頭種了菜,還有一隻長得十分高貴的小狐狸陪著我。

這裡適合一個人隱居,我很喜歡。

晏詞說,是她做錯了事,才會讓因果落在我的頭上,讓我歷經兩世磨難,所以無論我說什麼,她都會幫我。

我雖不解,但在此刻,我卻在想我那個早已失去的孩子。

許是我的神情有些悲傷,她似乎是看出來了,一雙眸子朝我眨巴了幾下,我眼前晃了一瞬,便倒了下去。

昏昏沉沉之際,我看到只有三歲的晏詞臉色煞白,懷裡抱著一個嬰孩咿咿呀呀,她正朝我笑。

我看著那嬰孩笑著,視線逐漸模糊。

但依稀可以看到窩在我身邊的那隻白狐,瞬間便長成了人,接過她手裡的孩子後,把先前那兩串佛珠合二為一,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昏迷前,我聽到他說,師父,你兩世的功德都化成了這個孩子,值得麼?

晏詞說,不過功德,沒了便沒了,若不是我,她不會帶著第一世萬分痛苦的記憶,重新嫁給爹爹為妻。

……

再醒來時,白狐在床邊伴著我。

鳥語花香,蟲鳴風起,都透露著自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