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玦驟然抬起了眸子,緊盯著那侍衛:“誰?”
那侍衛見到陛下如此神情,微微低下了頭來:“回陛下,是姜城。”
榮玦聽了挑了挑眉,下一刻,周身的肅殺之氣頓起,“不惜一切方法,把此人找到,帶到朕面前來。”
晏詞抓著自己爹爹胸前的龍袍蕩了蕩,若有所思,只覺得身邊的氣息一下子變得陰冷無比,她慢慢看向了一旁的老大。
【老大,別激動,這姜城跑不了多遠的,等爹爹把他抓回來,你就可以去報自己的仇了。】
晏詞的語氣裡透露著些擔心,老大自然感受到了,立即把自己周身散發出來的鬼氣給收了回去,只沉沉地點了點頭。
一邊的老三看到這一幕,一雙手覆在了自己姐姐的背上,雖然她無法說出話,但是眼裡那濃郁的心疼卻是寫在了臉上。
榮玦聽到晏詞突然出聲,便低頭悄悄摸摸看了眼她,便見到她那雙大圓眼珠子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身邊不遠處的一個地方。
可他不動聲色地把眼珠子轉了過去,卻發現那地方空空蕩蕩,有的不過是一個花瓶,安安靜靜地放在那裡,再無任何東西。
頓時間他渾身汗毛四起,身子也有些僵硬。
小糰子剛剛真的是在跟那東西說話?
但是轉念一想,這東西是和姜家有仇,況且聽小糰子的語氣,她和那東西還十分熟稔,這幾日自己聽到的那一聲聲“老大”,莫不是都在叫“它”吧?
也就是說小糰子確實可以見到常人所見不到的東西,並且還能讓她為自己所用替她做事?
方才自己桌上出現的那個“堯”字,現在想起來,從字型上看起來確實是有那麼幾分小家碧玉……倒像是個女子寫的。
想到這裡,榮玦心下就更加平和了,知道這東西不會傷害小詞兒就好,畢竟這大盛的皇宮之中,他知道的,不知道的,不管什麼骯髒的事情都發生過,有這些東西也不足為奇。
更何況自從他能聽到小糰子的心聲之後,就更別提知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神之說了,哪怕現在那鬼站在他自己面前,他都可能是如同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要是晏詞知道榮玦現在心裡的想法,定要予以幾分肯定。
老大此人,呸,此鬼,說來也奇怪。
雖然身世悽苦,但是卻也在姜雨寧身邊學了一手好字,寫得還倒挺端正的,要知道現在這些奴婢和丫鬟,別說寫字了,連認字可能都認不全幾個。
也算是讓晏詞有些欣慰,但更多的是心疼。
可惜了這麼一個女子,就這麼被姜雨寧折磨致死,現在只能以魂體的方式在這世間飄蕩。
正當晏詞在感懷傷感的時候,榮玦已經讓那侍衛退了下去,自己則另外把曹公公叫上前來。
“讓你去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曹公公眼珠子一轉,便想起了陛下曾經讓他去尋找榮復的下落,只點了點頭,“陛下放心,已經派人去了。”
聽到這,榮玦稍微點了點頭,便帶著晏詞打算提前離開。
皇后見陛下都想走了,自己留在這也無趣,便帶上了貴妃德妃一起腳底抹油跑路了,說是御花園裡還準備了煙火,讓幾人一同觀賞,貴妃遙遙看了眼自己的父母,自然答應了,最後只把整個宴會徹底交給了底下的這些臣子們。
文武百官們面面相覷了一番,最後心照不宣地都在宮門徹底落鑰之前離開了皇宮。
他們今日在這皇宮之中受到的衝擊已經夠多了,可不是所有人都有陛下那萬分淡定的膽色。
唯有那五皇子堯鷹坐在原地喝了一杯又一杯,臉色駝紅。
“我親愛的殿下,你別再喝了,一會不是還要面見盛國的陛下麼,這會他單獨把您留下,小石子倒是覺得跟戰事有關,我還是去找杯醒酒湯給你喝下吧。”
堯鷹本想抬手去把人拉住,結果沒想到那小子溜的比兔子還快,一眨眼就沒了影,只遠遠留下了一句:“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你可不能再亂說話了!”
看著周圍空蕩蕩,只剩下一旁站著的宮女和滿殿的殘羹冷炙的場景,堯鷹默默搖了搖頭,便隨意叫了位宮女來給自己帶路。
“帶我去找你們陛下。”
留在他身邊的宮女是曹公公親自吩咐下來的,自然知道陛下想要見他,所以也沒說什麼,只行了禮就把人往勤政殿帶了過去。
而此時此刻的晏詞已經被榮玦交到了偏殿的乳母手裡喂著吃食,這乳母是榮玦特意找進宮的,說是怕晏貴妃累著自己的身子,以備不時之需。
晏詞想了想也覺得自己不呆在孃親和爹爹身邊也能舒適得多,至少可以不用看他們兩人膩歪,虐她這個小卡拉米的那顆脆弱的小心靈。
就是吧,跟著乳母有一點她很無奈,那就是除了老大和老二能陪她聊聊以外,日子過得分外無趣。
就比如現在,乳母喂她吃完飯,就只默默地抱著她,想哄她睡覺了。
可她是誰?
她是晏·精力旺盛·詞!
眼下還沒坑到那隔壁國家的傻小子,還沒從他兜裡掏出點什麼來,她哪裡能睡得著!
一想到自己日後能坐擁金銀山,她就興奮得找不著北!她哪裡還能睡得著!
乳母自然不知道她心裡是這麼想的,只一個勁的拍著她的後背,嘴裡輕輕哼著歌,想讓他早些睡著。
而老大老三就站在一旁的角落裡,時不時探出個頭,看看主子睡了沒。
一時間這偏殿內也算是靜謐祥和。
炭火在不遠處緩緩燃燒著,晏詞渾身暖意席捲而來,哈欠也一個連著一個。
也不知是炭火傳來的暖意,或是乳母懷裡的溫度,又或是其他,讓她有些昏昏欲睡。
只有角落裡的老大和老二默默縮了縮自己的身子,互相對視了一眼,就把目光落在了晏詞身上。
只一眼便收了回來,兩人面面相覷,眼裡的驚恐一閃而過,不約而同的又縮了縮自己伸出去的腳。
小主子身上的金光越來越盛,這讓她們兩個弱小又無助的鬼,可怎麼活呀?
但下一刻她們的目光就放在了自己身邊的窗臺之上。
偏殿旁的窗戶被人無聲的開啟,有人翻窗而入,衣料間摩擦著,發出了些窸窸窣窣的聲音。
而隨著此人的進入,乳母也隨之而倒在了那人的懷裡。
-主子,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