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見著面前這兩人在自己身前跪下,微微挑起了眉頭:
“哦?不過是來晚了些,哀家為何要責罰你們?”
皇后的身子毅然如松,直愣愣地挺在原地,面色不改:
“臣妾二人深知太后痛恨晚到之人,先帝登基第三年,太后因晚到而被罰跪三個時辰,那是寒冬大雪之日,但太后卻毅然決然,跪足了三個時辰,因此膝蓋落下了病根。
今日臣妾二人晚到,太后雖沒有嚴懲,但臣妾也想以此來警醒自己,日後不可再犯這錯,還請太后責罰。”
太后坐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著皇后和晏昭容這模樣,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開口:
“真是放肆!你倒是對哀家查的透徹!別人不敢說的你倒是都敢在哀家面前說!既然你二人如此膽大妄為,若是想跪,那便在這跪著吧,跪足了三個時辰再回去!”
雖然語氣嚴厲不可侵犯,但太后的眼底卻閃過了一絲滿意。
這二人倒是會洞察人心的,知道自己一定會在晏昭容和小公主冊封這事上對她們有所忌憚,所以給她來了個先下手為強,如此一來她日後再想找晏昭容的錯處,都要斟酌一番了。
可這件事也讓她察覺到了皇后對晏昭容的不同尋常,不過一個昭容,這皇后怎會對她如此?
竟心甘情願陪著她下跪?
真是奇了怪了。
只見面前的皇后二話不說便接了這旨意,隨後又說道:
“太后息怒,罰跪之前臣妾和晏昭容還有一份禮物要贈上,還請太后過目。”
太后手裡慢慢捻著佛珠,微微闔上了雙目,漫不經心問道:
“為何方才不與姜貴妃一同呈上來?”
聽到這話,皇后低下了頭,抿了抿雙唇:
“姜貴妃一片心意,親自動手替太后制香日夜不休,一番誠意感動天地,臣妾自知,臣妾送給太后的禮物與姜貴妃的心意不堪匹配,剛才當著眾位姐妹的面便沒有拿出。”
太后斜靠在臥榻之上,已然放鬆了身子:
“倒是誠懇,但既是禮,便代表一份心意,心意不分高低貴賤,把東西呈上來吧。”
皇后和晏美人對視一眼,便讓身邊的蓮心把東西拿了出來。
那嬤嬤方才就便看到蓮心手上拿著東西,只是她一直站在後頭,被桌椅擋住,後面的嬪妃們沒有看到也是正常。
那東西瞧著四四方方的,像是個籠子,上頭蓋了一塊紅布。
嬤嬤把東西接了過去,便往太后身邊呈了上去,太后見這東西被遮了個七七八八,一時之間起了趣味:
“這裡頭是什麼?怎麼遮的這麼嚴實?”
見太后起了興致,皇后笑著瞥了眼晏昭容:
“此物名為眠兔,這小東西極為難得,聲音有療愈之效,可助人安眠。
臣妾也是聽晏昭容說此物只有在邊境才有,得知太后近來身體微恙,這幾日便讓人在宮外四處找了找,說來也巧,竟真在一個從邊境而來的商人手中找到了,這不,立刻就給太后送了上來。”
一旁的嬤嬤掀開了籠子上的紅布,只見那木籠子裡關著一隻小巧玲瓏的兔子,毛髮雪白,底下的面板嫩紅,奇就奇在這兔子渾身雪白,眼珠子竟是漆黑透亮的,瞧著倒是分外靈巧可愛。
這小兔子在看到太后的一瞬間,十分乖巧的在原地蹦噠了一下,隨後用鼻子輕輕嗅了嗅,還往太后的方位低下了頭,蹭了蹭籠子的邊緣,似乎是在向太后賣乖。
一瞧這小傢伙,太后的眼珠子都直了,這小傢伙竟如此通靈性!
這會太后看向皇后和晏昭容的眼神都變了,本想伸出手去觸控那眠兔,但卻陡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把手收了回來。
隨後清了清嗓子,用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你二人有心了,此物哀家很喜歡,只不過你二人送的東西和姜貴妃的有異曲同工之妙,這小東西當真能助眠?”
聽到這話,晏昭容點了點頭:
“回稟太后,此物是家父和四位哥哥在邊境所聞,在邊境廝殺計程車兵,常常徹夜難眠,但這眠兔的叫聲卻能讓邊境計程車兵一夜安睡,是矣幾位哥哥回來便把這稀奇東西說與了臣妾聽,因為這東西稀罕,臣妾也便記住了。”
話音剛落,那嬤嬤便皺起眉頭:“放肆!士兵們用的東西如何能呈給太后娘娘?!”
聽到這話,皇后大驚,連忙拉著晏昭容跪了下去,低頭叩拜:
“臣妾二人只是擔心太后的鳳體安康,並未想這許多,是臣妾們考慮不周,請太后降罪!”
見她們態度誠懇,太后只點了點頭,便睥了眼那嬤嬤,臉上透露出幾分嚴肅:
“住口!若沒有在邊境衛國廝殺的將士們,焉有你今日在這安享太平盛世?!將士們確實是辛苦,有這眠兔可助他們安眠,如今能與他們同用一物,哀家很是欣慰,你們二人有心了,先起來吧。”
【我為奶奶舉大旗!】
【雖然太后奶奶面上看著威嚴有些兇,沒想到竟然絲毫不介意和將士們用同一物,還知道體恤?難道這就是太后的肚量嗎?我之前難道猜錯了?】
【不過說起來,能在先帝暴君那樣的人身邊如此之久,也沒有被逼瘋,真的很是難得了。】
聽到太后這話,晏昭容和皇后面上都顯出了幾分訝異,似乎是沒有想到太后竟如此體恤將士,但還是聽話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多謝太后。”
太后正享受著那孩子在心底對自己的讚美,默默地挺直了腰板,神色隱隱間竟有些驕傲。
但仔細回味了一下,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孩子到底是在誇她還是在損她?
她看起來很兇嗎?
想到這裡,太后的目光落在了晏詞身上,只見她正直愣愣的盯著自己,一雙渾圓的眼睛裡泛著閃耀的光芒,正朝自己眨巴眨巴著。
【嘿嘿,看我了,也不知道美人計對奶奶有沒有用?】
太后嘴角一抽,便迅速移開了目光。
先前她知道這小傢伙和晏昭容的存在時,還沒什麼感覺,如今他們二人進了宮,她才發覺這對母女竟對陛下有如此之深的影響,雖然陛下嘴上不說,但種種舉動卻足以證明。
自己這個活了半世的人,什麼風浪沒見過,自然是看得出來的。
知道她們對陛下十分重要後,她也便默許了姜雨寧對他們母女倆做的事,可如今卻發現,這母親確實有些本事,女兒也確實機靈可愛,也不怪雨寧爭不過他們。
只是她一直很好奇一件事,為何自己可以聽到這小傢伙的心聲呢?
這若是說出去,恐怕都沒有人信。
只是瞧著這晏昭容和皇后似乎什麼也未聽到,太后低下了眸子。
小傢伙的聲音真只有自己能聽到?
佛門講究緣分,難道她真與這小傢伙有緣?
笑話!怎麼可能!這又不是她自己的親孫女!
心裡雖這樣想著,但下一刻,太后渾身放鬆了下來,目光幽幽地瞥了眼皇后和晏昭容:
“哀家知道你們今天為何弄這一出,不就是想在中秋宴上給這小傢伙辦滿月禮麼,這文書被按在哀家這裡已有兩日,中秋夜將近,哀家允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