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前。
皇宮地牢。
方天齊收回了自己的手,隨後把何昭容手腕上的那塊帕子拿了下來,遞給了一旁的宮女,坐在原地臉色沉沉。
“如何?”
見陛下坐在一旁一言不發,曹公公忍不住上前問了一嘴。
方天齊的思緒冷不丁被人打斷,他臉色更差了些,瞥了眼曹公公,直直對他翻了個白眼:
“老夫這不是想著呢嗎,你急什麼急?真是應了那句話,皇帝不急太監急!給我邊去!”
說完他便一把把曹公公推開了去,站在原地看了眼那躺在地上渾身是血早已昏迷不醒的何昭容,只上下掃了一眼此人的面相,便收回了目光,從破舊不堪的床邊起身走到了牢房外面。
榮玦坐在外頭喝著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頭,完全沒有發現方天齊此刻已然結束,站在了自己身旁。
見陛下似乎在思考著什麼,方天齊站在一邊有些焦急,卻沒敢打擾,只把目光放在後頭曹公公的身上,眼神冷冷一瞥,就示意他上前去叫叫陛下。
緊緊跟在他身後的曹公公:……
你丫的看人下菜碟是吧?
有種咋不敢在陛下面前拔龍鬚呢?就tm會欺負他,他看著很好欺負??死老頭!
雖然心裡這麼想著,但曹公公還是上前一步,口嫌體正直地輕聲叫了一聲:
“陛下,方院士診完了。”
榮玦這才從自己的思緒裡出來,看向面前的方天齊,目光一下子變得凌厲:“結果如何?”
方天齊作了揖,便把自己看到診到的東西一五一十告訴了他:
“確實是巫蠱之術,在何昭容體內的這隻蠱是母蠱,這宮中定然還有子蠱,否則何昭容體內不會如此紊亂,想來是方才子蠱汲取了能量給母蠱,所以才會導致如此。”
聽到這話,榮玦心頭一緊,小糰子說的果然不錯,看來這東西得儘快除了,否則雪兒恐怕會有性命之憂,想到這裡, 他看向那牢房裡鮮血淋漓的何昭容,臉色冷峻:“子蠱可有解法?”
方天齊向來是個有什麼說什麼的,心思活絡,聽到陛下問到子蠱,想來是已經知道這子蠱是種在誰身上了,當即就點了點頭:
“這蠱蟲裡,子蠱的性命與母蠱息息相關,若是平常的蠱,倒是還有些解法,但是這母蠱體內吸食了子蠱宿主的血液,子蠱亦然。
此方法十分陰毒,說直白一點就是喪心病狂。
所以若是想要子蠱死亡,只能先切除和母蠱之間的關係,就是讓母蠱宿主死亡,才能把子蠱從人體取出,否則只怕會是兇險萬分。”
聽完這話,榮玦的拳頭緊緊握起,眼裡的冷意更盛,他從來不知,這後宮初立才不過兩日,就已經有人開始戕害其他人的性命了!
曹公公聽完此話,悄悄瞧了一眼陛下的臉色,下一秒便收了回來,抿了抿唇,不敢說話。
陛下只要有這表情,那一定是有人要噶了,看來這何昭容的性命定然是保不住了。
可何昭容一死,戶部尚書定然會發難,指不定就直接投靠了姜家……到時候陛下的處境可就更加艱難了。
沒等他想完,榮玦就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可從她嘴裡問出來了什麼?”
這個“她”只得肯定是何昭容了,可剛剛剛獄卒來報,這何昭容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在了自己身上,咬死沒有身後之人,甚至還簽了字畫了押。
思索了一下,曹公公膽戰心驚地搖了搖頭,從懷裡把那份文書遞給了陛下:
“這是何昭容的認罪書,另外侍衛已經在昭陽殿內搜出了何昭容做這些醃臢事的證據。”
榮玦看完,嘴角的冷笑是止也止不住,他一巴掌就把那罪狀拍在了桌子上。
他才不信這何昭容身後沒有人,如今她一口咬死,把所有的罪責都吞進了自己的肚子裡,這是寧願死也要保住後面的那個人了?
這姜家是許了她什麼東西,竟讓她不惜如此也要保全那幕後之人。
呵,既如此,他便如她所願!
“下旨,何昭容在宮中私自使用巫蠱之術,在朕身上種蠱,人贓並獲,白綾賜死。
另外把東西拿去給戶部尚書好好看看,念在他為國盡忠多年,著革職返鄉,永不得回京!”
昭陽殿中,晏美人看了眼窗外,秋風四起,落葉飄零,天上陰沉沉的,雲捲雲舒。
要變天了。
陛下的聖旨卻不可不接,故而她還是把兵書放下,起身隨芙蓉出去接旨。
曹公公看了看晏美人身後的芙蓉手上空無一物,笑臉盈盈地提醒道:
“晏美人,此次陛下下了兩道旨意,有一道是頒給小公主的,還請晏美人把小公主請出來吧。”
聽到這話,晏美人看著曹公公那雙睿智的眼睛,從容地露出一抹笑意,便對他點了點頭,就轉身讓芙蓉去把晏詞從搖籃裡抱了出來。
見院子裡的人都到齊了,曹公公清了清嗓子,便從身後的小太監手上拿出了第一封詔書:
“晏美人,請接旨。”
膝蓋微屈,晏美人俯首貼地,見主子跪下,整個便殿的宮女太監們也紛紛跪下,聽候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美人晏氏,蕙質蘭心,秉心玉粹,才德兼備,誕下公主,妊娠有功,又生於晏府,朕感晏氏闔家保盛國百年平和,特進昭容位,欽此!”
這一長串的旨意被曹公公高聲撥出,整個昭陽殿內無一人敢出聲。
【喲呵,這何昭容被處理完,這偌大個昭陽殿主殿確實是空了些,孃親住進去不過分吧?】
【咱就是說有一說一,那主殿確實比便殿好了不止一點啊,也不知道爹爹這麼快下聖旨,是不是早已經等不及了。】
【從前爹爹只給孃親封了美人,是為了保護孃親。如今剛入宮幾天就給孃親升位分,中間直接橫跨了九個婕妤,想來是要替孃親撐腰了,也算是跟那些老骨頭正式宣戰了!】
【看來爹爹已經準備好了啊,不錯不錯。】
晏美人,不,此刻已是晏昭容了,她緩緩從地上挺直了腰桿,兩隻纖纖玉手高舉過頭頂,接下了那一道上抬位分的聖旨。
“臣妾,謝主隆恩。”
是了,如今該自稱臣妾了。
入宮不過兩日,便從美人到昭容,這是何等特殊,旁人羨慕不來的地位,卻就這樣被她坐了,可晏昭容卻半點開心不起來。
位分一高,也就意味著即將遇到的危險會更多,可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此刻她應該高興。
高興之餘,她耳邊響起隻言片語,那是原本昭陽殿主殿的奴才在議論。
昭容之位只能有一個,難道何昭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