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跪坐在地上捂著自己那一邊被扇紅的臉,嘴唇囁嚅道:
“小姐此事已經成了定局,您到底還想做什麼呀?翠兒從小便跟著小姐,我實在不願小姐一步步踏入深淵,您就收手吧!就當翠兒求你了!”
姜雨寧看著自己腳底下的丫鬟,一時間很是煩悶,看著她被自己打得顯出了五個手指印的臉龐,不僅沒有悔改,又一腳朝她踹了上去。
“你給我閉嘴!那日叫你去買通晏家的歡兒那丫頭,還不是被人家一眼就看出來了?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坐上皇后之位,你竟說那個位置是深淵?”
聽到這裡,翠兒知道自家小姐已經癲狂了,身上的疼痛遠不及心底,她擦乾了臉上的淚珠,朝自己的主子俯身一拜。
“那翠兒就在這裡恭祝小姐,步步高昇,人人景仰。”
姜雨寧看著這丫頭,臉上的神情可怖,她歪著頭問道:“怎麼,你竟然想走?”
翠兒臉上的淚珠滑落,她閉上了眸子,輕輕點了點頭,卻沒發現江雪寧臉上卻突然乍現了一絲笑意。
姜雨寧深深看著陪了自己十年有餘的丫鬟,臉上的笑意不斂,“好啊,你走吧,讓管家給你支些銀錢,走得越遠越好!小姐我就借你吉言了。”
見她肯放人,翠兒身子一鬆,臉上露出了輕鬆至極的笑意,連忙叩謝自家小姐:“謝謝小姐,以後翠兒不在,小姐自個兒好好保重身子。”
說完,她便起身準備離開。
下一刻,刀劍破空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胸口處無端地濺出了一條血線。
翠兒不可思議地看著從自己胸口處穿出的冷劍,那劍身在她體內冰冰涼涼,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的肉身被這把劍割開的聲音。
隨後才把目光放在自家小姐臉上,“為……”
剛想開口,卻發現喉頭湧出的竟然全是鮮血,那血液順著下巴滴落在自己的手上,溫溫熱熱,像極了她剛開始見到小姐的時候。
她死死盯著姜雨寧的眼睛,還是吐出了那句想問出口的話:“小姐……為什麼?”
姜雨寧別過了眼睛,把自己的劍狠狠從她身體裡抽出,隨後慢悠悠站到她的面前,冷笑。
“為什麼?你們所有人都想要離開我,所有人都不想讓我好過,那我憑什麼讓你們好過?”
“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就是一個賤婢,你憑什麼高高在上的對我說出這番話?”
“我記得我曾經說過,以後我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你就是皇后身邊的大丫鬟,我把最好的位置都留給了你,可你呢?你竟不相信我?好啊,你想走,我便讓你走,這都是你們逼我的!”
說到最後她放聲大笑著,眼睜睜看著翠兒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倒了下去。
房間裡不知沉寂了多久,姜雨寧漠不關心地掏出自己的手帕擦了一下劍上的血,跨過了翠兒的屍體,走到了梳妝檯的鏡子面前。
她看著自己臉上的血,用指腹輕輕把它擦了下來,放在指尖摩挲著。
她這一生,不過就是想當皇后,想坐在陛下的旁邊,這有什麼錯?
為何所有人都說她不配?
為何所有人都要離她而去?
不是她錯了,是他們的錯!都是他們逼她的!!
襄琦,晏若雪,晏詞,還有陛下……
既然你們不讓我如願,那咱們……
走著瞧!
此時的晏詞坐在宮女手裡,看著面前幾個酩酊大醉的大漢,一時間有些無語。
她算是發現了,他們晏家有一種特殊的基因,那就是沾酒就倒,最讓她沒有想到的事,就連父皇也是如此。
怪不得能成為一家人。
看著旁邊吃力地搬運著幾個大漢的侍衛,晏詞心底默默對他們道了聲謝。
【頭好痛,一定是有人在竊取我的智慧……】
【不能喝就別喝嘛,打腫臉充胖子對你們有什麼好處?】
【一杯就倒,把我言辭的臉都給丟盡了,還得讓我在這兒替你們收拾殘局,真有你們的。】
最後榮玦一個人被送回了宮中,而晏詞被宮人抱著在前面領路,帶著四個舅舅和晏江回了將軍府。
辛初看著這醉酒的幾人,一直到現在這個點,才回到將軍府,幽幽嘆了一口氣。
這幾人喝的臉色通紅,嘴裡還不知在胡言亂語著什麼,連忙讓下人把醒酒湯給備好,給幾人灌了下去。
就連軒轅忌和堯鷹在房間裡面聽到這番動靜也連忙跑了出來,幫忙把人搬回了自己的屋子裡。
看著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院子,辛初坐在涼亭裡愣神,沒有回自己的房間。
晏若雪抱著晏詞這才從爹爹房間出來,就看到孃親一個人坐在院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便走上前去,把身上披著的外袍給她披上。
“娘,你在想什麼呢?外面風大,小心著涼。”
辛初知道自己這個小女兒,向來懂事,不似她的幾個哥哥,每每一出去領兵打仗就讓人十分擔心。
但一想到如今他們一家人全部都團聚在一起,自己便已經心滿意足了。
只求日後不出什麼大岔子。
可晏詞之前說的那番話,讓她仍然心有餘悸,生怕她說的那些話都會應驗在晏家身上。
若是這個家少了一個,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想到這裡,她把目光看向了晏若雪,讓旁邊的丫鬟把晏詞抱了下去。
“娘在想,如今慶功宴也已經結束,你和詞兒也馬上就要入宮,一入宮門深似海,風中的險惡是你從前從未經歷過的,你定要處處當心,保護好自己和孩子。”
聽到孃親的話,晏若雪心中一暖,便朝她微微一笑:
“娘,這些雪兒都懂,雪兒再不濟,還有陛下呢,聽爹爹說,如今陛下上朝都帶著詞兒,想來對孩子是格外喜歡的,您就放心吧。”
辛初何嘗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是在安慰自己,想讓自己放寬心,可她還是忍不住想要嘮叨上幾句:
“娘只知道這宮中困難重重,若是你和陛下之間兩不猜疑倒還好,可耐不住接下來要入宮的這些妃子妃嬪們。
女人吶,無論之前是個什麼性子,進了宮門都是會變的。你能相信的只有你自己,若是遇到了什麼事,記得給家裡來信,還有爹孃替你撐腰,不要自己一個人苦苦支撐。”
聽著孃親緩緩而談,晏若雪的眼裡泛出了淚意,連連點頭,笑著對辛初說:
“女兒都知道的,爹孃在家裡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不用為女兒擔心。天色已經很晚了,孃親早些休息吧。”
兩日後。
風和日麗,生機盎然,春光明媚。
宮門早已大開,今日舉行的是封后大典,所有的嬪妃都需在皇后入宮之後再行入宮。
是以,一大早,宮門前就堆滿了熙熙攘攘的馬車,帷幔隨著微風輕輕晃動,不時吹開一絲縫隙,讓人可以看到裡面嬌麗女子的外貌。
此時已是辰時,道路盡頭出現了一架專屬於皇后的儀仗,儼然皇后已經在家中聽完了宣讀冊文,接受了皇后的冊寶,如今正朝著宮門處緩緩而來。
道路兩旁,無論是百姓還是妃嬪亦或是丫鬟侍衛,都對皇后的儀仗投去了矚目的目光。
儀仗路過晏若雪的馬車時,晏詞從視窗處看到了皇后的樣貌。
她頭上戴著金冠玉釵,鳳冠霞帔,面容精緻白皙,嘴上塗著大紅色的口脂,一襲火紅的嫁衣,襯得她膚色如雪。
緊隨儀仗之後是數十里的紅妝,路邊的樹上都繫著紅綢帶,兩排宮中的宮女侍衛跟隨在儀仗之後,秩序穩然。
走至宮門處時,儀仗卻忽然停了下來,只因宮門處被一輛馬車攔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