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十點了，下班嗎？”
祁昕站在辦公桌前，小心翼翼望著面前一臉陰鬱的男人。
簡雲騫看看手錶，揚起有些沙啞的嗓音：“走吧！”
他拿起外套和手機，走出了總裁辦，祁昕一直跟在身後。
車上，簡雲騫開啟手機，想看看別人傳來的照片，卻意外點開了朋友圈。
看到那個可愛卡通頭像，他心裡一緊，三年都沒見她發過朋友圈，今天突然發一條，會是什麼呢？
點進去看過之後，那六個字他覺得特別刺眼，一個個字如同利刃，扎進他心裡。不見、不欠、不念……他嘴角有抹苦澀……
螢幕上，穿著寬鬆白毛衣，薑黃色闊腿褲，扎丸子頭的女孩站在三輪車上，揮著手，笑容明媚燦爛……
——“她一下就有了朝氣。”
“老闆，你說什麼？”祁昕彷彿聽到老闆在說話。
簡雲騫摁了息屏鍵，淡淡道：“去碼頭。”
……
在家休息兩天。
星期日，沈昀用小三輪把女兒送去碼頭。
沿海公路上，有海鷗伴著他們在空中飛行。
四月往右邊看去時，被碼頭一艘遊艇吸引住了目光。
“爸，青蘭島有人發財了嗎？買那麼大一艘遊艇。”
那艘遊艇停泊在眾多漁船之中，挺突兀的。
“誰知道，可能是哪個富豪來青蘭島耍的嘛。”
父女二人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
“老頭，我週六週日休息的時候再回來看你，記得按時吃藥，有哪不舒服，立刻打電話通知我。還有，那些花請老漢你高抬貴手不要去澆，不要去碰，特別是那棵素冠荷鼎，曉得不？”四月說完，拍拍正在開三輪的沈昀。也不知道簡雲騫買那棵蘭花到底花了多少錢？據她的瞭解，起碼也得上百萬，這就給了她壓力，養也不是，不養也不是，而且還害怕給養壞了。
沈昀笑答：“曉得囉，你放心去幹你的工作，不要擔心我。”
四月拎著行李箱，坐上輪渡，離開青蘭島，前往工作的地方。
上船放好行李箱後，她拿著一袋麵包去甲板上喂海鷗。
當她回頭往右後方看去時，那艘遊艇以極慢的速度跟著渡輪。四月蹙眉暗想：難道這個富豪開著遊輪來青蘭島，是專門來買剛打撈上岸的新鮮海鮮嗎？
四月並未往其他方面想。
……
四月先去和房東簽了租房協議，放好行李後，打車去了澐城植物所，老師正在那等著她。
計程車穿過小巷，在一棟老舊樓房前停下。
四月揹著包，在門衛處做了登記後，走進院內。
與別的辦公環境不同，這裡綠植環繞，隨便一棵就是二級保護植物。身後的六層大樓看起來有些年頭了，窗戶玻璃還是帶綠色兒那種。看來政府撥給植物研究所的經費不多啊！
三月了，天氣逐漸轉暖，枝頭春意盎然，正中央的御衣黃櫻花冒出些小花苞，這種櫻花十分名貴，好像是一個旅居倭國的商人捐贈的。
四月上大學時這棵櫻花就在這了，她笑容滿面的打量著院子裡的植物，被一種久違感包住。
“四月底就能看見它繁花錦簇啦！”一個慈祥地聲音從背後傳來。
“老師，好！”
四月誇張的給秦欽鞠了一躬，背後的電腦包順勢砸在了她頭上。
“哎喲……”
“你這丫頭，都二十八了，能穩重點嗎？”秦欽無奈地搖搖頭。
四月摸摸頭，咧嘴大笑：“這不是看見您老人家激動嘛！”
兩人寒暄一陣後，秦欽把她往裡迎去，在植物所簡介欄駐足：
“現在植物所有一個標本館在泱北區，正在建設一個生態草牧業工程實驗室，植被與環境變化重點實驗室。”
看老師一臉興奮，四月會心一笑：“老師真厲害，那現在澐城植物研究所有兩個國家重點實驗室了？您老是真厲害！”
秦欽搖搖手，笑容和藹道：“你呀！”
“在建的植物園是我們和政府的合作專案，等會植物園的副園長來取資料，我讓他帶你過去熟悉環境。這三個月，他就是你領導了。”
“好，謝謝老師！”
秦欽抬起頭笑了起來，“這也沒啥好看的，走吧，去隔壁家屬院，你師母炒好辣子雞等著你呢。”
“誒，不等副園長了嗎？”
“不等，他會尋著味來的。”
兩人相視一笑。
四月扶著他，邊走邊回憶著往昔上課的歲月。
……
說話間，兩人走到一棟老式樓房單元樓門口。
察覺到門口的腳步聲，一個老婦人解開圍裙，擦乾淨手，去門口迎接。
“四月！”
“師母！”
四月把揹包放在鞋櫃上，走進去甜甜的叫了一聲。
俞蓉似乎很高興，扶著四月的兩個胳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一個月不見，怎麼又瘦了。”眼裡滿是關切。
四月鼻頭一酸，莫名想哭，卻只是道：“沒有，一直都是這樣。”
俞蓉拉著她手，帶到沙發前請她坐下後，端來水果、零食，一個勁的往她手裡塞。
四月除了連聲感謝，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夫家準你出來上班了？”
俞蓉說完這話，被秦欽攔住，他搖頭示意老婆子不要多問。
四月垂下雙眸，有些窘迫：“師母，我離婚了。”
俞蓉滿臉詫異，看了看自己老伴，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後，張張嘴又閉上，只是眼中的驚詫還未消失。
“是我提出來的。”
四月知道師母是在擔心自己，連忙解釋。
秦欽望著自己學生，良久，道：“也沒什麼，鞋合不合腳只有自己知道，既然不合腳，勉強穿上不僅難受還痛苦，不如光著腳舒服。”
“嗯。”四月點點頭。
秦欽轉身看向老伴，“哎呀，老婆子，午飯好了沒，別讓四月餓著了。”
“好了，好了，最後一個菜，炒好就開飯。”
四月搶過圍裙，把老兩口推出廚房，忙笑道：“老師，師母，您們歇著，我來露一手。”
俞蓉望著廚房裡忙碌的身影，嘆了口氣。
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孩嫁入豪門，想要立足，想要贏得尊重，不單單是靠優秀、堅毅就可以的。那裡講究門第，講究背景，太複雜，不適合她。
四月需要個能給予信心、能呵護、攜手共進退的人。
看樣子，她沒有找到那個人。
俞蓉明白豪門的不易，她也是從那逃出來的。還好她遇到一個可以攜手共度此生的人。
五菜一湯，一個紅糖餈粑上桌，準備開飯。
“嗯，好香。”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個男音，聽著年輕，聲音裡還帶著些許歡愉。
秦欽搖搖頭，“看吧，聞著味的人來了。”
隨後把人請進客廳。
四月面帶疑惑，轉頭看向來人，一個二十出頭的大高個年輕人，面容俊朗，體格健碩，穿著藍色工裝，手裡還抱著安全帽，青春活力難掩。
“池旭，你小子是掐著飯點來的吧？”
“秦所長說得沒錯。”
池旭沒大沒小，像兄弟似的摟著六十幾歲的秦欽，哈哈大笑。
他的笑聲爽朗，四月不禁跟著揚起笑容。
“這是小司，司四月，秦所長學生。”俞蓉拉起四月的手，介紹：“這就是澐城植物園副園長，應屆博士生，剛完成論文答辯……”
還沒等俞蓉說完，池旭已經熱情的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池旭，植物園歡迎你。”
四月一時有些無措。
“四月，他就是你領導，能力很強，發現過許多高原保護植物，他博士畢業論文《高原植物演化史及其保護現狀》刊登在《自然.植物》學術期刊上，你有空可以讀讀，非常優秀的一篇論文。”
四月聽著老師的高度讚揚，也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司四月。”
正午陽光照進客廳，兩隻手輕輕握在一起。池旭笑容比陽光還燦爛；四月眼睛明亮澄淨，還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