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水有問題啊。”

葉青站在人前，一手抄在身前的兜裡，一手舉著那瓶水顛了顛。

她嘴裡還叼著一支菸，看起來實在是不怎麼受信任的模樣。

還是事件的“女主角”率先反應過來，她大喊道：“什麼問題！我的水哪有什麼問題！”

她猛地轉過去看著“流氓”：“是你！你不會還下了毒吧！”

“我真是槽了！你說話能不能有點譜！”

那男子氣得一拳打在自已車上，車玻璃都抖了兩下，嚇得那些原本圍著他的人也後退了兩步。

葉青卻突然笑了兩聲，又一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姐，我是說，這個水的歸屬有問題。你也太能自我發散了吧。”她往前走到女人面前，“再說了，如果是下毒，你是水的主人，下毒的也應該是你吧。”

此話一出，女人面色一僵，周圍人的目光也都齊刷刷都朝女人看了過來。

她眼珠子左右一轉，立刻又有兩行淚滾落了下來。

“我給我自已孩子買的水，怎麼可能下毒！造孽啊，你這樣汙衊，和那個人是不是一夥的！都來欺負我們孤兒寡母！”

她這陣嚎哭，令在場的不少人眉頭都又皺了起來。

葉青掏了掏耳朵，道：“你能不能別哭了，我不吃這套。我看這水的標識，你應該是在加油站買的吧？”

那女人只頓了半秒，立刻點了點頭：“對對對！就是……”

葉青嘴上還叼著煙，吸了一口，吐出一團煙霧，正準備繼續說，人群中卻傳來另一道聲音。

“我也在加油站買的水，我記得是有小票的吧！”

眾人轉頭看去，見一年輕男子站在人前。他見葉青也看了過來，便衝她笑了笑，露出了兩顆虎牙。

癱坐在地上的女人，瞬時有些慌了神：“小票，那個，我買完就扔了……誰，誰還專門留著啊，我，我沒……”

“有！”

那個原本被包圍的“流氓”此刻終於找回了些智慧，一邊喊著一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開始掏自已身上所有的口袋。

“有，我有小票！我在那裡加了油，買了一箱打折的水！”

說著他從左邊褲兜裡摸出一張皺皺巴巴的小條子，拿給周圍的人看：“你看，你看！真的是我買的！”

他的紅色打火機在這期間落到地上，這“流氓”都沒顧得上撿，只是著急地把小票展示給圍著他的那幾個年輕人看。

那幾個人年輕人半信半疑地開啟這張小票，看清了上面的字和標識。

此時葉青已經拿起水，將有標識的那一面，朝眾人晃了晃。

正義的年輕人們互相看一眼，默默地退回了原來的位置。

答案不言而喻。

先前還紅著脖子的大哥此刻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彎腰下去撿起自已的打火機，道：“我都說了，我是清白的，你們非不信！”

那些群眾自然是不願意搭腔，罵起壞人來的時候，大家總是格外起勁。而當他們發現自已站錯了隊的時候，又格外的沉默。

而剛剛還哭天搶地的女人此刻已經收了聲，抱著孩子，把頭埋得很低。

於是，大哥又轉頭對著她道：“大妹子，你要水可以直接說的，我給你就是了。幹嘛還演這出，折騰嘛是不是……”

他還沒說完，就見原本沉默的女人突然抬起頭來，眼神完全不似剛才的柔弱委屈，連聲音都變得高亢了許多。

“你少在這兒裝好人了！我還不知道你們這些人！現在裝得道貌岸然，我如果真的開口求你，你肯定趁火打劫！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那大哥被突如其來的口水噴得又是一陣面紅耳赤：“你……你……”

好在葉青突然冷哼一聲，又吸引走了女人的目光。

她單手捏著那瓶水，冷冰冰地看著坐在地上的女人：“你自已明明帶著這麼小的孩子出門，還不提前做好準備。遇到事，倒怪起他人來了。確實可憐……蠢得可憐。”

“你！”

還沒等女人反駁，葉青看了一眼，那個瞪著她的小孩，又勾了勾嘴角：“看在你這麼可憐的份兒上，賞你了！”

說完，她把水往前一拋。

那瓶礦泉水，咕嚕嚕地滾到了女人的腳邊停下。

葉青轉頭便走。

周圍的議論聲此起彼伏，不似先前的討伐之聲，卻聲聲傳入女人的耳中。

“賤人！”那個女人卻忽然拿著水瓶站了起來，“要不是你多事！抽菸的女人，能是什麼好東西！”

那瓶水結結實實地砸在葉青的肩膀上，讓她趔趄了一下。

周圍的人早就向外散開了一些。

只見那穿著灰色衛衣的女子，好像虛虛地摸了一下自已的肩頭，這才徐徐轉過身來。那眼神，竟是比方才要冷上十分。

葉青一口將嘴角的菸蒂吐落在地，碾熄之後，一步步朝女人走去。

“說你蠢，你還真是……”

“看人不準，是你第一蠢。為人不誠，是你第二蠢。”

說話間，葉青已經來到了女人跟前，她笑了笑：“這第三蠢嘛，當然是‘遇人不淑’咯。”

“你，你，你要幹什麼？”

女人反手攬著孩子，往後退了幾步。

但人群中不知是哪位好心人，害怕她跌倒，竟是伸手推了她一把，正巧把她推回了葉青面前。那孩子倒是被安撫在了身前。

葉青歪頭，見明日一手扶著孩子，一邊同樣歪頭衝她笑了笑。她又收回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女人。

腳底碾過剛才那個水瓶，往上一挑，這瓶水又原樣回到了葉青的手中。

她拿著水瓶，在自已肩頭一滑。“嚓”的一聲，瓶蓋便飛到了遠處。人群中，明日捂住了小孩的眼睛。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這一整瓶水便都澆在了那女人的頭上。

“大哥好心給你的水，你可得好好享受啊！”

在女人的尖叫聲中，葉青拿著空瓶往上一拋，接住沒有了瓶蓋的瓶頸，正手打在了女人的左臉上，反手過來打在了女人的右臉上。

從下往上打起女人的下巴，又在女人被迫抬頭的同時，敲在了女人的頭頂。

那女人被礦泉水瓶敲得眼冒金星，當時就踉踉蹌蹌往後，跌坐在了地上。

明日便在這時放開了那個小孩。那孩子睜眼看見自已的母親如此模樣，頓時就眼含淚花，衝上去抱住了女人的胳膊。

明明怕得要死，這小孩還是眼含淚花，衝葉青喊：“不準欺負我媽媽！”

空掉的礦泉水瓶，“噼裡啪啦”地被葉青捏癟，又被甩到了那個女人面前。

葉青往前走了一步。

那個被打蒙的女人突然抱住了自已的孩子：“有什麼衝我來！”

葉青便站住了，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孩子。

“小朋友，你媽媽今天做錯了兩件事，犯錯，就得受罰。我這個人沒什麼道德，心眼更是小得很，下手也沒什麼輕重。”她擺了一個自以為還算溫和的笑容，“你要是想報仇，等你變強大了，隨時歡迎哦。”

說完，她聳了聳肩，轉頭離開。

周圍的人倒是很自覺，給她讓出了一條路。

等回到車裡，葉青看了一眼手機，凌晨3:05 。 她翻到後座，把那根杵了她屁股很久的棒球棍拿出來，又開始在箱子裡翻翻找找。

0871坐在紙箱邊上：“青青，其實你沒必要跟那個女人起衝突的，她又不可能真的砸到我。”

葉青頭也不抬，摸著手上那根鋼管：“可她砸到我了。”

0871學她的樣子聳了聳肩，又問：“那你是怎麼知道她說謊啊，怎麼看都是那個大漢比較像壞人啊。”

“好與壞用皮囊評判？哪天你被賣了都不知道為什麼！”葉青沒好氣地說，“那水和明日車上的是同一種，原身僅有的一段記憶裡，就有去那個加油站加油的過程。正常人要證明是自已的東西，哪裡用得著這麼哭天搶地的，有小票直接就拿出來了唄。”

“那那個‘流氓’……”

“笨啊，你被千夫所指不慌？那大哥一看就是個腦筋不會轉彎的。而且，我猜……”

“什麼？”

“沒什麼，說了你也不懂。”

0871已經忘記這是第幾件“說了也不懂”的事了，乾脆就不問。他看著葉青將雙肩揹包又檢查了一遍。於是問：“青青，你這是打算去找路了？”

“恩，這才過了一天，這條路已經開始有失序的苗頭了，再這樣耗下去……今天我出了‘風頭’，除了那個大哥和女人，這條路上的人肯定首先記住了我。無法推進任務不說，下次飛來的可能就不是礦泉水瓶了。”

說著，葉青已經將雙肩包背起，又把那把橫刀綁在了自已腰上。順手選了兩根粗細長度都合適的鐵棍，交叉著卡在了雙肩包背部的兩根帶子上。

做完這些，她拉開車門，靜靜等待了幾分鐘。確認沒人之後，她關上車門，鎖上車，然後朝著前方走去。

霧氣明顯比下午的時候濃多了。葉青貼著橋的欄杆走，發現車道中間和最左邊的車輛，幾乎只能看出個模模糊糊的虛影。

走了大概十多分鐘，一道清亮但並不算響的口哨聲突然響起。

葉青手捏著橫刀刀柄，側首朝聲音來處看去。

迷糊中模模糊糊一個高大的身影，正一步步朝葉青而來。

“美女，一個人啊？要不，哥陪你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