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漫下到一樓的時候,冀北言正沉悶地低頭抽著煙,而冀北誠則悠閒自如地坐在角落裡玩著遊戲。
她在冀北言的對面位置坐了下來。
“冀北言,我已經給我爸打過電話了,他們應該已經快到了。”
冀北言聞言抬頭,眼神複雜地凝視著她,嘴唇微啟,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你對蕭琪的態度,我已經跟他說清楚了,”蕭漫頓了頓,又接著說,
“你不用擔心,我爸是個注重臉面的人,他會妥善處理這件事情的。”
至於蕭琪,她會怎麼處理肚子裡的孩子,蕭漫認為,只有當事人自已能決定。
而冀北言要不要接受蕭琪和這個孩子,也是他自已的決定,和蕭琪的意願無關。
兩個人都好好為自已的決定承擔後果就好了。
當然,蕭漫並沒把這些想法說出來,她不想強行推銷自已的觀點。
她也從一開始就不想介入這件事。
冀北言依舊保持著沉默,頭微微低垂。
伴隨著冀北誠手機中的“Victory”響起,冀北言才如夢初醒般,他猛地抬頭,直視著蕭漫,眼中竟有一絲哀怨:
“漫漫,你跟陸見遲……是真的?”
這個問題來得有些突兀,但卻又在情理之中。
面對冀北言的質問,蕭漫心中仍不自覺地湧起一陣恐慌,她的呼吸微頓,
但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坦然回答道:“是的。”
“為什麼?”冀北言的聲音微微顫抖。
為什麼……因為——
“因為我和陸見遲,兩情相悅。”蕭漫毫不迴避地直視著冀北言,語氣堅定。
她沒有察覺,正從她身後緩緩走來的陸見遲。
當她感覺到熟悉的氣息籠罩在身後時,冀北言幾乎是在同一剎那從沙發上猛然彈起,如同一頭被激怒的獅子,直衝陸見遲而去,一拳狠狠地揮了出去。
陸見遲迅速拉起一臉驚惶的蕭漫,並輕易地躲過了冀北言的攻擊。
冀北言再次揮拳相向,卻發現自已的手腕被人緊緊攥住,無法動彈。
他滿腔怒火地轉頭看去,只見握住他手腕的人竟是冀北誠。
“混蛋,你幹什麼!”冀北言罵道。
冀北誠的聲音出奇地冷靜:“哥,放過蕭漫姐吧。”
冀北言先是一怔,緊接著又怒罵道:“滾你媽的!老子要揍的是陸見遲!”
冀北誠轉頭看向蕭漫和陸見遲,只見蕭漫仍然僵在那裡看著他們兄弟二人,
陸見遲則是一臉溫柔地在她耳邊輕聲安撫了幾句,隨後示意她安靜地坐在一旁的角落裡。
緊接著,陸見遲邁著沉穩的步伐走了過來,對著冀北誠淡淡地說了一句:“謝了。”
接著他將目光轉向了冀北言,神色波瀾不驚,只是壓低聲音道:“換個地方讓你消消氣,別在這裡嚇到她。”
冀北誠隨即放開了暴躁的小獅子。
冀北言回頭望了一眼仍驚魂不定的蕭漫,她的目光看向自已時是空洞的,而觸及陸見遲時,卻表現出明顯的擔憂和不安。
呵。冀北言突然發出一聲輕嘆,頹廢地坐在了地毯上。
他怎麼不明白,蕭漫早就不愛他了。
這一切,都是自已咎由自取。
四年多了,他總是一味地向蕭漫尋求安全感,不斷地、近乎貪婪地從她那裡汲取著每一絲溫暖,卻吝嗇得連一點安全感都不願給予她。
直到陸見遲帶她去蓉城的那一刻,他才真正、徹底的醒悟,也真的慌了,可是一切都晚了。
就算沒有陸見遲,也會有周見遲、王見遲……
可是,陸見遲,你這個王八蛋,為什麼偏偏是你。
“你們走吧。”這四個字用盡了冀北言所有的力氣。
陸見遲牽著蕭漫離開的時候,與正匆匆趕來的蕭父和周鳳琳,在門口不期而遇。
四人驟然駐足,空氣中瀰漫著一絲微妙的張力。
蕭父與周鳳琳的目光在他們身上短暫停留,而後對視一眼,臉上都出現了複雜且夾雜著驚愕與困惑的表情。
最終,陸見遲率先打破沉默,禮貌地問候道:“伯父、伯母,你們好。”
蕭父向他微微點頭致意,目光落在他們緊緊相扣的手上,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
片刻的猶豫後,他終於開口:“陸總,真是久違了。”
“你們……你們這是在一起了?”周鳳琳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小心翼翼地問道。
蕭父的目光此時緊緊鎖定在蕭漫身上,而蕭漫也同樣凝視著他。
她驚訝地發現,父親在短短的時間內竟變得如此蒼老,頭上的白髮也悄然增加了許多。
饒是自認為對父親的感情已經淡漠到了極點,她仍然覺得心中有些酸楚。
“是的。你們還是快去看看蕭琪吧。”她聲音低啞地提醒道。
周鳳琳這才恍然想起蕭琪,立即慌張地拉著蕭父的胳膊:“哦,對對對,你們趕緊去忙吧,我們這就進去了。”
蕭父嘆了口氣,朝陸見遲和蕭漫點了點頭,便隨著周鳳琳匆匆進入了別墅內。
陸見遲握了握蕭漫的手:“走吧。”
“見遲哥!”二人正要轉身離去,身後傳來冀北誠的聲音,“和你單獨聊兩句。”
陸見遲掏出車鑰匙遞給蕭漫:“車上等我。”
“好。”
“今天的事,我欠你一筆人情。”蕭漫走後,陸見遲率先開了口。
“小事一樁,不必,”冀北誠懶懶地說道,“而且,這筆人情債,蕭漫姐已經替你清了。”
說完,他從兜裡掏出一個東西遞給陸見遲:“喏,這個你自已搞定吧。”
是一部手機。
陸見遲眉頭微蹙,不明其意,但還是接了過來。
冀北誠調侃道:“最近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一直在得罪人,不清楚你說的是哪一個。”
“好吧。”冀北誠聳了聳肩,把上午發生的事情簡明扼要地跟他講了一遍。
“局子裡有人給我打電話了,那個黃毛小子已經招了,有人花錢僱他們去騷擾蕭漫姐。”
陸見遲沉默了片刻,最終將手機塞進了西服口袋,只留下一句“謝了”,便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