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秉義心事重重來到天井東側門,早有叫花子坐河邊看河水。
他見叫花子回頭,認出是“爛眼”。點點頭出門,“爛眼”卻走了。
肖秉義撿起他身後紙條,展開一看。內容是:
肖哥,昨晚靠十點,有人揹著一個人,急匆匆去西街。最後在祠山殿跟丟了。
看背上之人,不像生病,好像有傷。躲躲閃閃。衛生院在街東頭,他們為何去西街呢?
肖秉義認為,西街病人去東街衛生員治病回家,也有可能。
但他直覺不是這麼回事,小兄弟疑問,也是他的疑問。斷定這二人有問題。
很可能是第一起案件負傷的特務,已經得到救治,去街西為藏匿養傷。
聯絡破獲特務第一組掌握的資訊,找到他二人,也許能發現第二組藏匿之地。
尋思他們會躲藏什麼地方呢?跟到祠山殿跟丟了?會不會藏身祠山殿?
不會吧?祠山殿為道家淨地。道長又深受小鎮人尊敬,他不可能讓兇犯打攪道家淨地。
那麼,他們會不會又藏身民宅?
他就這麼來回分析,最後還是決定從祠山殿突破。
他燒掉紙條,吸取昨晚教訓,將秘密藏在心中。
第二天矇矇亮,他跟沿街小兄弟暗示,注意買菜之人。
回家剛吃好早餐,一顆紙包小石頭滾進家門。撿起一看:
肖哥,賣菜的說,祠山殿小徒弟平時提籃子買菜,要到出太陽。
今早天剛矇矇亮,二人買菜拉板車,樣子很急。不知情報有沒有用?
肖秉義已知懷疑祠山殿,方向對了。
跟著想起小時候,聽說鬼子曾在祠山殿搜出暗道。
前後聯想,祠山殿愈發可疑,卻也犯難。
要在舊社會,他就能立刻去祠山殿抓捕道長師徒審問。
但是,新社會不能這樣做了。去道家淨地搜查,稍有不慎,會違反政府宗教政策。
他略一思考,去找李小滿。
二人見面,李小滿抑制不住失望,牢騷滿腹:
“老肖,你昨天信心十足的要抓特務。結果判斷有誤,我不知你咋想的?”
肖秉義沒在乎他的抱怨,只說了有洩密的可能。肯定有人通風報信。
李小滿不同意此說法,說他昨天監視,寸步未離,沒見哪個通風報信啊?
他想了一下問:
“會不會是李桂琴報的信?聽你說事先問了她,也許她藉機想嚇唬他們。”
肖秉義搖頭,認為特務如真在她家。即使她報信,特務也不會信。最後問:
“李副連長,我思來想去,很有可能在我瞌睡時間段,出現過什麼問題。”
“你能回憶這一個多小時,發生在她家周圍的事嗎?比如行人大聲喧譁等等。”
李小滿先是惱火,轉而認真起來:
“沒有發生什麼,她家住背街,行人不多。”
“也沒人大聲喧譁呀。這一個多小時,見了幾個行人,一個小姑娘引著一個瞎子老頭。”
“邊走邊叮噹響,算命的。兩個婦女邊走邊談心。”
“還有一個撐紙傘的女人,路過她家門口,蹲下擦高跟鞋,沒進門。其他你都知道。”
敲得叮噹響?肖秉義懷疑算命先生有問題,猜想叮噹響聲,會不會是莫斯密碼?
他立刻讓李小滿派人找算命先生。李小滿親自去,不一會回來搖頭道:
“老肖,算命先生雙眼瞎成兩個凼,引路小姑娘才十歲,不會是他。”
肖秉義旋即注意停家門口擦鞋的女人。他腦海裡已經浮現一個熟悉女人之身影。
他問撐紙傘女人穿什麼顏色衣服?紙傘什麼顏色?像不像本地人?
李小滿凝神一會搖頭說:
“記不清衣服什麼顏色,好像穿的是淺色布拉吉。紅色紙傘,看作派,不像本地人。”
肖秉義覺得女人要查,但當務之急,要設法阻止漏網特務再次作案。
“李副連長,昨晚肯定有人通風報信。據我瞭解,特務不止一兩個。”
“弄不好,這夥人就是上次行動中,漏網之特務第二組。”
“我估計,西街祠山殿是他們臨時躲藏地。咱倆吸取昨天教訓,給他來個迅雷不及掩耳。”
“為保密,建議你午飯後以戰備訓練為名,路過祠山殿。突然包圍,甕中捉鱉。”
李小滿疑惑的問:
“你從哪兒得到的訊息?準不準?不要讓我們又撲空哦。”
肖秉義點頭道:
“李副連長,相信我。我是推理出來的,十有八九藏那兒。不管是誰,見人就抓。”
李小滿狐疑的點頭。
肖秉義中午回家,問母親:
“媽,聽您提過,學堂有個叫張小曼的老師,對吧?”
楊玲詫異的看看兒子,許久才點頭:
“嗯,她是校長侄女。問她幹什麼?你不會看上她了吧?斷了念想吧,我不同意。”
肖秉義玩笑道:
“聽說蠻漂亮,您為何不同意呢?是不是她屁股不大?嘿嘿!”
“你個白食鬼,諷刺你媽是不是?”楊玲慍怒道。
肖秉義解釋:
“不是,我想問一下。她昨天下午是不是穿布拉吉?紅紙傘?下午四點多在不在學堂?”
楊玲疑惑的問:
“兒子,你問這些幹什麼?不會是真打她的主意吧?”
“放心,媽已表態了,我還打她什麼主意?只是隨便問問。”肖秉義掩飾道。
楊玲這才認真起來,回憶道:
“她昨天下午沒課。好像是穿白色布拉吉,拿什麼傘,沒注意。但她有紅紙傘。”
“聽說她跟校長彙報去家訪,靠五點下班才回校。”
“媽,她是外地人。有沒有聽說,她本地有什麼朋友?”
“兒子,你管的也太寬了吧?人家有沒有朋友,關你屁事啊?”
“你還是集中精力,把那個解放軍柳主任拿下。必須的。”
肖秉義默默出門,去找學校張校長了解張小曼的情況。
張校長已成頭髮花白的老太婆,剛出門便被他堵上。
來到偏僻處,他開門見山:
“張校長,張小曼是你什麼親戚?”
張校長認出是自己的學生,稱斯人之肖秉義。疑惑的問:
“侄女,孩子,你看上了她了?”
“張校長,她真是你侄女嗎?”他追問。
張校長遲疑片刻,點頭說:
“是我侄女,見過她小時候模樣。女大十八變哦,怎麼了?你為何打聽她呢?”
“是不是她有問題?不可能呀。我聽上海大哥說過,她抗戰時去過延安哦。”
“張校長,年輕小夥子打聽姑娘,能有什麼事?好奇唄。”肖秉義模糊道。
張校長笑笑說:
“打聽她的小夥子有一打了,加油啊!”
“張校長,謝謝鼓勵,一定加油。她在哪兒上的學?我之前怎麼沒見過她?”
“她從小在上海上學。幾個月前聽說我身體不好,特意過來照應我。”
“那她為何不跟您住一起呢?你,你……”
他想起老張校長未結婚,戛然停住了。
“她是想跟我住一起,我沒同意。一個人清靜一點。”
說罷,她徑自走了。扔下呆那兒的肖秉義。
傍晚,李小滿垂頭喪氣找到肖秉義說:
“老肖,我真懷疑你腦子有病,又撲空了。除殿內師徒三人外,鬼影子都沒有。”
肖秉義皺起眉頭,不禁自問:怎麼回事?小兄弟看走眼了?不會呀。他問:
“李副連長,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比如暗道什麼的?”
他又憶起小時候曾聽說過,鬼子曾發現祠山殿有暗道。
李小滿搖頭道:
“搜了,看不出有暗道。不行還是撤吧。”
“不急,我再想想。不應該呀,肯定又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李小滿不同意他的分析,認為部隊是突然行動,殿內人來不及躲藏。
訊息只有兩人知道,會出什麼問題?要有問題,肯定是方向上的問題。
“李副連長,聽我的,撤掉明哨,各出口布下暗樁。”
“這幾人肯定躲了,我們耗得起。起碼可以保證這幾天不再出事。”
然而,事情並不像他估計的那樣。
是夜,街北河邊軍屬一家五口又被滅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