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浩把陸尹送到了補習班，看了眼時間，問道：“是幾點過來接你來著？”
“九點半。”
“噢，也就是兩個小時後，行，九點半在這裡碰面。”
“好的，爸爸再見。”
“嗯。”
看著陸尹上了樓，陸浩才開著車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地方。
這裡無人煙，車都不見幾輛，只有一個破破爛爛的修車場，陸浩把車停好，下了車越過一堆生鏽的零件後，出現了一扇鐵門。
鐵門旁有個識別指紋的按鍵，他伸手將食指放上去，機器傳來一聲“滴”。
——嘎吱
門開了一條縫。
陸浩走了進去，門自動關上了。
裡面若干個器皿，裡面盛放著不同的器官。
五六個衣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在不同的電腦來回走動，拿著本子不知道在記錄些什麼。
他們看到陸浩，沒有打招呼、也沒有正眼瞧他。
而他也只是快速越過他們，走到裡頭的另外一扇門前。
和前面的按鍵一樣，需要伸出食指按下，但還需要把眼睛懟到按鍵上方的顯示屏前。
“組織成員：陸浩。”
門開了，陸浩走了進去，站在桌子前畢恭畢敬，說道：“我來了。”
房間內十分昏暗、空氣中瀰漫著香菸的味道，還摻雜了一些消毒水的味道、黑皮椅上的人身著西裝，臉色凝重，他咬著沒有點燃的雪茄看著天花板，好像在思考著什麼。
氣氛沉默了好久，只聽得見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作響。
“找到活的了沒有。”男人緩緩開口問道。
“暫時還沒。”
“嗯。”男人閉上眼睛深深地嘆了口氣，似乎並不想聽到陸浩這樣的回答：“你知道你這個實驗室，花了多少錢吧？”
“…我知道。”
“一旦我不支援你了，你就是把房子賣了，你也還不起啊。”
“…我知道…”
“你還有兩個兒子，”男人頓了頓、說：“還有一個…貌美如花的老婆？”男人說這話時，不禁舔了舔下唇。
陸浩嚥了咽口水，一米八幾的高個此時肩膀竟然微微顫抖起來。
男人又嘆了口氣，把咬著的雪茄拿在手裡把玩了起來，緩緩道：“這個組織，陸，以你為名，以你開始，我也能，以你結束，想要結束嗎？”
男人帶著威脅的語氣，發出咔咔作響的手指，沉重的喘息聲，讓陸浩的心跳頻率急劇上升，手也發冷了起來。
“你，你信我，我很快就能抓到一個活的！”
“這句話，我從這個組織創始以來就聽到現在…”
“有抓到過的！”
沒等男人說完，陸浩就激動地打斷他。
“是，抓到過，然後呢？”
“然後…”
“然後死了幾個兄弟，幾個研究員，還讓它跑了？哈哈哈哈哈…然後最後還找不到？哈哈哈…”男人說完大笑起來，那笑聲就像一把電鑽，鑽在陸浩的胸口上，一點、一點慢慢地往裡鑽，讓他生不如死。
男人笑聲逐漸消失，臉色又變得凝重，他把雪茄點燃，吸了一口：“最後三個月，沒找到，拿你命來抵債，包括你家人。”
最後這句話一直在陸浩腦海裡迴響，他站在手術檯上看著海底人的屍體發呆。
一個研究員人士經過他身邊，像是故意似的說了句：“也不知道抓死的有什麼用，天天讓我們研究這些沒用的。”
手術檯上的海底人一頭冰藍髮、睫毛也是藍的，他們死後血液都凝固了，白皙的肌膚上長出了一塊塊的屍斑。
死後的海底人，看上去人畜無害，可是有一點讓陸浩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他們每次都只能抓到死的海底人…是他們故意的，還是…
他站在手術檯旁眼眶發紅，他不知道自己是在為自己的沒用感到難過、還是在為不管是人類、還是海底人，生命都如此脆弱、不堪一擊感到痛苦。
他站了會兒，看了眼時間，是時候去接陸尹了。
陸浩開車來到陸尹的補習班樓下，剛好就看到了陸尹的身影，他又想起了那個男人的話。
“最後三個月，沒找到，拿你命來抵債，包括你家人。”
他雙手緊緊地握著方向盤，明明小時候自己最渴望的，就是掌握自己的人生，怎麼現在不僅自己、連家人的生命都要搭進去了。
“可惡！”
他深吸一口氣，在陸尹面前調整好表情，笑著說：“下課啦。”
“嗯，爸爸，我肚子餓。”
“走，爸爸帶你去吃宵夜！”
“啊，可以的嗎？”陸尹的眼睛泛著驚喜的光。
“嘿嘿、當然，破例一次，可不能告訴你媽媽。”
“嘻嘻，好的！”
“想吃什麼？”
“嗯…我想吃麥當勞！”
“好！走咯！”
……
陸浩離開後的實驗室，和往常沒有兩樣，大家還是忙著研究躺在手術檯上死了的海底人，以及…
——滴、滴、滴
“有生命跡象了！你們快來！”突然一個研究員很興奮地呼喚大家過去。
在她的電腦前放置著一個大型的玻璃器皿，裡面裝滿了液體，中間漂浮著一條人魚，很小，看樣子只有2、3歲。
“你們看，看到了嗎？她的臉！”
她稚嫩白皙的兩邊臉龐上突然多出了魚鰓、上下輕輕撲動著，好像在呼吸。
她那淡黃色的尾巴，竟然也動了兩下。
“她怎麼有魚鰓啊？他可沒有啊。”
“害人造的跟純天然的能一樣嗎？更何況他們倆都不是同個物種。”
“哪裡就不是了，都是人魚啊。”
“嗯嗯嗯，也不知道怎麼就招了你這麼一個傻子進來。”
“我…”
“好了都別吵了，繼續跟進資料，這可是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突破性的研究。”
“是啊，得好好養著，可別又死了。”
玻璃器皿裡的小人魚雙臂彎曲，整個身子蜷縮著，她雙手握成拳，放在靠近嘴巴的位置。
如果不是臉上的魚鰓和淡黃色的尾巴，真的看上去就跟人類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