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鄭,吃飯了!”
我爸媽從地裡回來之後,做好飯,見我這屋子裡還是緊鎖著門,在門外敲了敲門,喊我出來。
大黑也衝著門口汪汪叫喚。
我迷瞪著雙眼,睡了一下午,頭昏腦漲,答應一聲後,開啟房門一看,對門鄰居吳姨也在我們家裡。
“我們都聽你吳姨說了,這沒啥心裡不順的,日子該過還是過,哪能因為別人背後說幾句話,就聽大個小夥子說倒就倒了!”
我媽一邊給我盛飯,一邊在旁邊開導我。
“裴鄭,你也別管吳姨多嘴!吳姨也是受過幾年教育的人,咱們村子裡就是多嘴多舌!一傳十十傳百!死的都能說成活的,活的更誇張也能說成死的!你這點都不算什麼事情,日後你要是真有那李大奶奶那本事,你看咱村子裡的人,都得上杆子巴結你!”
我是真沒想到素日裡和吳姨不怎麼說話,卻今天能對我說出這麼一番話,讓我還有些驚訝。
大黑卻在旁邊不合時宜的衝著吳姨嗚嗚叫喚幾聲,讓我爸打了兩巴掌,關進了東屋。
“裴鄭!你別聽她的,這女人身上有怨氣,指不定做過啥惡事!小心她給你利用了!”
大黑在屋裡隔著門叫喚,但是卻只有我一個人能聽得懂他說話的聲音。
“吳姨,真不好意思,這大黑今天也不到咋啦,情緒這麼激動......”
我尷尬的對吳姨解釋,我爸媽也不好意思的賠笑。
而吳姨則還是一副耐心的平和的語氣,對我說:“沒事兒,這狗有時候就是說不準脾氣,你等我回去取一塊兒大骨頭,我們家來親戚剩下的,正好我沒捨得扔,給大黑吃一點就記得我的好了!”
“不用,不用,吳姐!留著給你家狗唄!”
吳姨站起身就要離開外屋地,我媽則追著吳姨走了出去,我站在後屋門口,看著我媽不要人家那骨頭,還跟著走進了吳姨家。
但是沒看她走進去,站在門口,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我把東屋門開啟,大黑跑了出來,聞了聞剛才吳姨坐在那裡留下的氣息。
我爸一邊吃飯,一邊用筷子另一頭指著大黑教訓道:“人家去給你拿骨頭去了,你還衝著人家叫喚!”
我也很不理解,我看吳姨面相也隨和,而且不光中午和晚上都在替我說話。
我媽沒過一會兒,拿著一兜子碎塊的骨頭喜滋滋的回來了。
“大黑啊,這下你比我們還有口福呢!我們都沒有吃過這麼好的大牛骨頭棒,還是吳姐家親戚從城裡帶來的呢!”
我看著開啟這麼一袋子骨頭棒子,這在九十年代農村,可真是吃不上這麼好的一頓,我甚至看著骨頭上的肉,都吞嚥了一下口水。
我用手撿出一塊兒上面帶肉的骨頭,拿到大黑的跟前,大黑聞了一下,竟直接嘔吐了起來。
“裴鄭!快拿走,這不是牛骨頭!這是人骨頭!”
我聽到大黑再一次的吼叫,嚇得骨頭立刻從手裡滑落到地上。
我呆立的已經完全傻掉,不敢接受的看著眼前的一袋還散發著香氣的骨頭,而且更不不知道該和我爸媽說什麼。
我媽看我扔到一邊,正抱怨著要撿起來。
“別動!”
我一聲怒吼!把我媽嚇了一跳。
“媽,你看看這骨頭,不像牛骨頭啊!”
我正和我媽說著這話,吳姨從院子外又走了進來。
“你家大黑,吃沒吃啊?”
“還沒呢!這狗應該是出去瞎吃東西了,吐了,我心思別吃上老鼠藥!”
我媽衝我使眼色,不讓我瞎說話,她把那袋骨頭,拿到一邊,放在水缸旁。
“你給整點香皂水,讓它吐出來就好了!”
吳姨也沒有進屋,我媽和她在後院,又到街上說了幾句話。
我爸也是不解的小聲詢問我:“你咋看出來,不是牛骨頭的?”
“爸,你要不然你仔細看看,我就覺得味道也不對勁兒!”
我不能告訴我爸是大黑和我說的話,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讓他注意。
“竟撒謊,你也就吃過一次牛肉!你還說味道不對!”
我爸說著又留意了一下街上的吳姨,蹲到水缸旁,開啟袋子檢查起來。
“這裡面還真是有幾根小骨頭,牛的骨頭不應該是很大的那種嗎?會不會是羊骨頭?”
“羊的骨頭,指定有疝氣。”
“那就是豬的!”
我爸和我盯著地上的這袋骨頭,一問一答的研究,誰都沒有留意我媽是啥時候回屋的。
“人家吳姐這牛骨頭讓我問出來了,我說想給裴鄭買點吃,她說是從鎮上挨著學校那一家肉鋪子她親戚那裡買來的。”
我倆被我媽突然的說話聲嚇一跳,我爸盯著袋子也是覺得越看越不對勁兒。
“你有沒有拴大門啊?”
“拴上了啊。”
我媽一邊回答著,又隨手把後屋門給關上了。
“這有啥問題嗎?不給大黑吃不就完事了,你回頭扔到前面溝裡,或者埋起來。”
“不對勁兒,老吳家平日裡就省吃儉用,更別說能從他們家牙縫裡整出這麼一大兜子骨頭來!還給大黑一條狗吃,這上面還有肉呢!以他們家那摳搜樣!都得再煮個幾回,而且人家也有狗!”
我爸的一番分析言論,給我媽說的也是連連點頭信服。
“是不是從哪撿的死豬肉啊?而且剛才還沒讓我去她家裡拿,咱大黑還又咬她,不會是報復咱,想殺了大黑吧?”
我媽說的話,令我們爺倆都覺的後脊背發涼,屋子裡的氣氛也降到了冰點。
“不對!這有可能是人骨頭!”
我爸扒拉著袋子,又轉過身從灶坑旁拿起一個木棍,“你倆看這塊骨頭,像不像胳膊。”
我和我媽看著袋子裡這塊兒肉絲兒還沒有完全剔除的一部分,我舉起自已乾巴的胳膊,進行比較,又一次想起大黑和我說的話,這真是親眼所見的人骨頭!
我們三個人都沉默了,誰也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音,大黑湊到我的身邊,用腳扒了我的腿,我回過頭一看,一個女孩兒的鬼影,正趴在窗臺上,透過四角窗子盯著屋子內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