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凌雲接過喬露喝過的茶,輕輕放下,然後又拿出摺扇,在她旁邊坐著。
摺扇發著淡藍色的微光,吹走夏日的燥熱。
“又不是什麼大事,哪有陪你重要。”
喬露沒回,而是在看臺看著樓下的一舉一動。
這裡是第四層,環形的看臺能俯視樓下所有,而喬露看著第三層的名貴字畫,皺起了眉。
還有二樓的說書先生,怎麼越看越眼熟……
“那……不是京城書院的張先生嗎?”
喬露對京城國子監或者書院的人並不熟,但是文安喜歡顧念書,常常拉著她去送吃食。
這一來二去,她也認得一些有名的先生。
除了張先生外,還有許多說得出名字的名人,在二三樓同一些世家子弟暢談。
這生意,根本不比她那邊差啊。
“名人效應嗎……”
真是好手筆啊。
“給了什麼好處,讓他們不遠千里也要來這。”
百里凌雲笑笑,自然而然得靠近了些。
“他們在凡間再出名也不過是普通人,生老病死,天災人禍,根本改變不了。”
而讀書人往往是自視清高吧,不願意靠近銅臭,再有名,也一窮二白。
“不想死不想病,也不想用自已的風骨掙錢,說是有辱斯文。”
“不過幾張長壽符,就免費來打工了。”
百里凌雲是符修,對於他來說,不過是幾筆的事。
而且大多名人先生家鄉在此,吃穿用度根本不用擔心,這跟回家休息,又有什麼區別。
同樣也會有學子虛心請教,為何不在這風雅的酒樓中,掙個“外快”呢。
百里凌雲,可是承諾不公佈他們的“工資”的。
在那些學子眼中,這可是先生們為了志同道合傳道授業而來。
面子保全了,裡子也有了。
喬露在一樓發現了個熟悉的身影,這才認真起來。
百里凌雲隨之看去,一個眼熟也不是很眼熟的人。
“他怎麼會……在這。”
清秀的少年稚嫩無比,眉宇之間盡是熟悉。
五皇子沈洛之。
年齡最小,卻也是第一個封親王的皇子。
他的封地在黑水城最東至青木城最北,離這裡不遠,卻也不近,至少得有好幾百裡。
“相傳五皇子生母為人冷淡透徹,在皇子十二歲時親自去求皇上要了封地,一待就是四年,安分守已,從未踏出封地半步。”
四年前正是各個皇子打響爭奪皇位的號角,直到今年,才平息下來。
“這個五皇子的母妃,倒是個聰明的。”
喬露很贊成這種做法。
聽聞五皇子母妃最晚進入東宮,不過是家族的一枚棋子。皇帝登基那日,她沒有一絲留念自爆家門,然後負荊請罪。
皇帝是個心善的,說她已為妃嬪,便同母族無關。
那時正巧趕上文安出生,比五皇子小不過十天。
文安差點過繼給這位透徹的妃子,成為五皇子的同胞妹。
這還是皇后偷偷同她和宋雨霏聊的。
“皇后說,這五皇子同他母妃一般透徹,是個可以往來的人。”
但是喬露依舊猜不透他的來意。
“我可沒聽說他是個愛讀書的。”
皇后說過很多皇子的事,為的就是讓宋雨霏小心行事。
太子沈澈之是大皇子,皇后所出的嫡長,自然沒啥好說的。
二皇子沈潤之,淑妃所生,體弱多病。淑妃來自書香世家,見兒子體弱自然也沒奪嫡之心,日日夜夜在皇宮佛堂祈福。後來沈澈之求了一張強身健體符,沈潤之身體才好轉。淑妃二皇子感激不盡,兩年前也自請封地去了。
三皇子沈瀾之,貴妃所出,囂張跋扈卻才能非凡,是奪嫡之中唯一聲望堪比太子的人。貴妃是丞相之女,母族也是世家的典範。不過在前年秋獵之中,得意忘形的沈瀾之去了深處,脫離了隊伍,跌落山崖。三日尋找無果,貴妃哭暈數次已經打算等著“死要見屍”。但是沈澈之沒有放棄,求了百里凌雲很久才有的搜尋符和保命符,才找到沈瀾之。沈瀾之沉默不語,人也不再桀驁,主動請纓跟隨顧將軍出征。聽宋雨霏說,這兩日已經在商討封地在哪裡了。
而四皇子沈渙之,貴人所出,母族普通,卻狼子野心,成了唯一一個繼續奪嫡之人。
幾個皇子都被沈澈之打動,也難怪沈澈之久久不願意放棄他。
但是五皇子跟他們不同,所以喬露很好奇,他心裡是什麼主意。
沈洛之好似注意到了目光,竟然抬起頭,同二人對視。他沒有亂了陣腳,反而冷靜無比,微微一笑。
露出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冷靜。
這讓喬露不禁想起了文安。
也是這個年紀吧。
“看來,是有備而來啊。”
如果五皇子是忍辱負重,背地裡同四皇子一般,那喬露不得不給自已的行程加點東西了……
在她離開前,也要為宋雨霏的安穩日子保駕護航。
五皇子按照流程,謙卑有禮得預約,然後被酒樓的領班帶了上來,在四樓的樓梯口等待。
“讓他進來吧。”
第四層是百里凌雲專門為喬露打造,本不想有外人來,但是喬露想見他,那便見吧。
百里凌雲退到一旁,喬露要做正事,他便在一旁倒茶就是了。
當然,這茶只給喬露。
沈洛之恭敬得走了進來,絲毫沒有親王的架子。
不知是和太多皇親貴戚相處慣了,還是同百里凌雲待久了,喬露一時之間竟沒有反應過來,她不過一介平民,按道理來說得給沈洛之行禮來著。
喬露才起身,就被門口的沈洛之制止了。
“喬姐姐別來無恙啊,你這樣客氣,皇兄皇嫂不得記恨上我。”
喬……姐姐?
喬露有些疑惑,但也沒太驚訝,只是暗暗安撫著百里凌雲。
房間裡不知道怎麼冷了幾度,沈洛之也沒在意。
“民女自認為同親王並不相熟,不知親王這聲姐姐……有何含義?親王來此,又有何事?”
沈洛之認真得看著喬露,回答道:
“雖然姐姐同我不熟,但是父皇下旨收姐姐為義女,封景和郡主,同我自然是姐弟關係啊。”
她?
景和郡主?
啥時候的事?
見喬露一臉迷茫,沈洛之又開始解釋起來。
“就在皇兄皇嫂訂婚那日……不過,中途有些小插曲,父皇是下旨了不過好像姐姐有事並不在哈哈……”
“那天訂親我也在哦,就是在那裡和姐姐有過一面之緣。”
那日啊……
喬露想起來了,她給宋雨霏擋文安那天。
場面十分混亂,後面也是稀裡糊塗得送走了文安,然後自已的確也得到了很多賞賜來著……
原來……
她已經偷偷“升級”這麼多了嗎……
也難怪,那些大臣多少都會賣她一個面子,原來不僅僅是因為太子他們的信物啊。
這麼說起來,除去太子和二皇子,其他皇子的確該叫她姐姐……
不過……
這沈洛之是不是太自來熟了點。
或許是看出喬露眼中的疑惑,沈洛之得了授意乖乖坐在了一旁的小椅子上。
“在那場訂親宴上,我就在場看見了姐姐和樂之的對峙,姐姐的風姿,還有一句句肺腑之言,真是讓人敬佩不已。”
“我早就想同姐姐搭話,奈何姐姐總是不在酒樓,行蹤不定。”
“封地不能缺我太久,我只好作罷回去。”
沈洛之滿臉遺憾,不過很快,他又開心得笑了起來,就像夏日的太陽一般,明媚無比。
“皇兄寫信讓我幫助姐姐辦事,我打聽了一路這才同姐姐在此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