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都已經溼了。”封煬說完看了一眼好像在生氣的祁宇“好了,謝謝你,要不是你來,我可能真的就要淋著雨回去了。”
祁宇看著封煬淋溼的狼狽樣子,完全不見了那天教室裡穿著白色T恤站在講臺上的神采飛揚,心裡的煩悶怎麼也消散不掉。
“你幹嘛要來給她家幫忙?學校的工作不夠你做的?”
封煬輕笑“小玲家就她一個女孩,父母都在城裡打工一年也不見回來一次,她奶奶年紀大了就指著她能照顧,我答應了有空就來幫她家幹活,她奶奶才同意讓她來上學。”
“我去,你做好人也有個限度好吧?”祁宇記得小蕾說過她們幾個女孩子能上學多虧了封煬和陳瀚文,但是沒想到是用這種方式。
“我也沒覺得自己是什麼好人,只是看到了總不能當沒看到,再說就是些農活,也累不到。”
祁宇聽得心裡更堵了“其他的還有什麼?你還答應了別人什麼嗎?”
“嗯……沒了。”其實還有,但是這些事情跟祁宇沒有什麼關係,封煬不想因為這些事情跟祁宇爭論。
祁宇感冒還沒好,走了這麼遠的路有些體力不支,封煬故意放慢腳步配合他。
一把傘下兩個人胳膊挨著胳膊,祁宇能清楚的感受到封煬身上的溫度,不自主的心跳加快。
祁宇走神的功夫踩到了一塊石頭上,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小心!”封煬及時拉住了他的手,祁宇才沒有摔在地上。
祁宇呆呆的看著封煬拉著自己的手,他的手指上有很明顯的硬繭,有的是長年寫粉筆字留下的,有的是練習弦類樂器才會形成的。
順著封煬的手,祁宇也看到了自己的,不由得愣住了。
這雙粗糙的手不是他的,而是陳瀚文的,封煬拉著的是陳瀚文的手。
祁宇像是突然被電到,瞬間抽回了自己的手放在身後“走,走吧,再不快點回去都能直接吃晚飯了。”
封煬不解的看了祁宇一眼。他有時候不太懂這個小孩子的腦回路,高興到失落一秒切換,他甚至不知道原因。
祁宇一路悶著頭不再說話。因為在這個閉塞的山村裡很少接觸到外人,祁宇其實常常忘了他在用著別人的身體,或者說他也沒覺得有什麼不方便。
可是剛才,他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不方便,他不能用陳瀚文的身體去觸碰封煬,不能用陳瀚文的身份對封煬有什麼想法。
不只是封煬,任何人都不行。他跟任何人親近的時候就會想起這不是自己的身體,這個認知讓祁宇絕望了。
如果他不能換回來,那豈不是……豈不是要孤獨終老了?!
封煬當然不知道他是因為什麼而悶悶不樂,也沒有問。他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一個人,甚至已經不會去主動跟人相處,特別是祁宇這樣的鬧騰性格。
其實只要這麼走在一起,封煬就覺得不那麼寂寞了,也不一定非要聊什麼。
就像祁宇說的,兩個人回到家裡已經是可以吃晚飯的時候的,雨也漸漸停下來了。
封煬開啟門看見在堂屋裡的黑子,回頭問祁宇“你放它進來的?”
祁宇點頭“總不能看他在那淋雨吧,那幾只雞還有個雞窩呢,回頭得給它也做一個窩。”
封煬輕笑“行,回頭我用木料給它做一個。”
“你們倆養了這麼久,沒想過給它做一個窩嗎?”祁宇覺得奇怪。
封煬摸摸黑子的頭“瀚文平時不限制黑子的活動範圍,他天氣冷了他就會到屋子裡來。狗和雞都是陳瀚文來了之後執意要養的,日常餵養也都是他在做,我不怎麼管。”
“為什麼?你不喜歡小動物嗎?我看你挺喜歡黑子的呀。”
“把不確定的感情投注在其他東西上是不負責任的,包括小動物。”封煬淡淡的說。
“啊?什麼意思啊?”祁宇撓著頭問。
封煬不想解釋,催著祁宇“進屋換件衣服吧,我去煮一碗薑湯驅驅寒,別回頭你的感冒再加重。”
“啊,哦。你先去換吧,你全身都快溼透了。”祁宇眼神閃躲著。
“行。”封煬沒覺得兩個大男人一起換衣服有什麼問題,可是祁宇似乎一直挺介意,封煬也沒多想,覺得是他大明星對隱私保護的下意識行為,就自己進去快速換了身乾爽的衣服然後出來換祁宇進去換。
祁宇換好衣服就出去找封煬,封煬剛把爐子引燃。
靠近爐子的地方很溫暖,祁宇拿了個小板凳坐在爐子邊烤火。
封煬切了一些薑絲放進鍋裡,又放了幾勺紅糖,濃郁馨甜的味道瞬間飄散了出來。
鍋沿溢位的熱氣在雨後微涼的空氣中化開,祁宇覺得身邊的空氣都跟著溫暖了起來。
第二首曲子的靈感很突然的就在祁宇腦子裡蹦了出來。祁宇閉著眼睛,默默把這個溫暖的味道記在了心裡。
”阿嚏——“在封煬一晚上打了第三個噴嚏的時候,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己感冒了,只是不知道是因為著了涼還是被祁宇傳染了。
封煬手指支撐著昏沉的頭批改作業,祁宇在身後實在看不下去了,把他的筆搶走“別硬撐了,你這個樣子明天怎麼講課?”
封煬伸手想把筆搶回來“沒事,還有一點就完事了,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都這樣了你還逞什麼能啊?”祁宇又急又氣。
“不是逞能”封煬也挺無奈“我不去講課難道你去講?”
祁宇認真的點頭“嗯,我講。”
封煬笑了“你講?你講什麼?講音樂課還是舞蹈課?”
“除了這兩樣,我還可以講英語。前天在小蕾家我有幫她講卷子,我覺得我可以。”
封煬見他說的很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目前似乎也沒更好的辦法了,他現在這樣的狀態肯定是沒辦法連續上一天課的,深思熟慮後,封煬說“你拿把椅子坐過來。”
祁宇聽話的搬了椅子坐在封煬身邊,封煬把陳瀚文之前用的教案給他“你看看他之前寫的講課思路和重點,然後這個是明天要講的課程,你試著寫寫,先給我講一遍,如果可以,明天就你去給他們上英語課。”
“好。”祁宇和封煬並肩坐在不大的書桌前,封煬在批改作業,他在學習寫教案,這種一起做著同樣一件事的感覺很微妙,祁宇心裡慢慢生出一些異樣的滿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