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天跟你說，我現在有事。”

“行，改天聯絡。”

掛電話時，他聽見蘇林那邊有個溫柔的女聲叫他吃飯。

自己也到了村口，步行五分鐘的路程，直接掃了輛單車。

徐惠春開門時，他還喘著氣，頭上微微薄汗。

她穿著圍裙，咳嗽著：“這麼快啊，快幫忙，我要嗆死了！”

說著關門，解下圍裙給他套了上去。

廚房門開啟，一陣煙霧繚繞。

徐惠春推著他進去：“快，別嗆著我貓。”

“抽油煙機開啟了嗎？”

“開了，開了。”

這下穆昔南算是明白“等你”何意，上次來知道灶臺位置，摸過去關了火，徐惠春也開了窗。好在今日有風，空氣流通起來，廚房清晰了不少。

徐惠春過去拉了他的手臂往窗邊帶：“這裡空氣好點兒，快來吸兩口新鮮的。”

此時他看清了鍋裡的肉，黑黢黢的一團：“你這是炒什麼？”

“牛肉啊，你不是愛吃嗎？”

他眼神驚訝，聽得徐惠春繼續道：“之前吃飯見你夾這個菜多，可惜了，復刻不了，你沒那個福分吃我做的菜了。”

“不過，我買的多，你就自己做吧。我勉強能打打下手。”她從冰箱裡拿出多買的菜，排列擺好，一副任君選用的模樣。

穆昔南笑得寵溺，認命地挽起袖口，繫好圍裙開始認真備菜。

“還有鍋嗎？”

“有。”

“豆瓣醬。”

“有，三年老豆瓣。”

“花椒。”

“有，漢源紅花椒，賊香。”

穆昔南口述，徐惠春配菜，準備好，他摘了眼鏡放桌上。

轉身潤鍋，炒料，下菜，翻鍋，動作流暢。

她知道他的眼鏡不厚，這一年卻沒見過摘下的樣子。

不知是失去眼鏡加持還是房裡煙霧的原因，他眼神迷離，沒了當老闆的那份精明，俊美又稚嫩。

做完洗手，穆昔南迴頭就見著徐惠春有些呆呆地笑。

在她眼前揮了揮才拉回神來：“做好了，吃飯吧。”

“哦，好。”徐惠春抬眼，猝不及防同他對視，耳根一紅，趕緊起身端菜。

“我眼鏡呢？”

她怕廚房油煙沾到：“紙巾包住的就是。”

穆昔南看著桌面包成一團球的眼鏡，不自覺笑出聲。

兩人吃得安靜，碎銀跳上穆昔南的腿上打破尷尬。

貓兩腳搭在桌面，支起身子，小鼻子動著聞飯菜的香味。

徐惠春伸手要拍它：“小東西，下去！”被穆昔南一把抓住，剛消退的耳朵又紅了上來。

往回拽了拽，對方不鬆手，只是戲謔地看著她。

“幹嘛？！撒手！”

他順從地鬆開，就聽見有人敲門。

“喬叔！”不是早上才打電話，晚上就來了，徐惠春難掩驚訝。

“你看看我打了多少電話！”

推開門讓他進來，一路上著急上火的喬山做好準備罵她一頓，進了房間，看見飯桌旁站的人愣了愣。

突然想到什麼，臉上一紅，從肩上卸下的雙肩包掛在手裡，提也不是放也不是：“這，這誰啊。阿春你談戀愛啦？”

“打擾了打擾了。”說完就背上往外走。

徐惠春哭笑不得，忙拉住他：“喬叔！這是我老闆！有什麼話進來說。大老遠過來一趟，你就讓我死個痛快。”

“呸呸呸！小丫頭片子，淨說些晦氣話。”阿春挽留他，喬山也不扭捏，象徵性拉了兩下就熟門熟路坐下了。

穆昔南收拾好碗筷出來，衝她打個招呼：“我先回了。”

“嗯，好。”

“這小子長得有點面熟。”

“喬叔叔你看誰都面熟，怎麼了這是，上午不還說過幾天過來？”

說到這個，喬山正色嚴肅說道：“匡逸琴說你離職了？”

徐惠春拿了瓶常溫的茶飲推了過去，聽到這話，彎了彎眼角，嘴巴保持著沒有笑：“喬叔，你反正是要去核實的，何必來問我多此一舉。”

“這不是得看看你又在搞什麼么蛾子？！”喬山嗔怪地看她一眼，擰開淺飲一口，兩條濃眉挑了挑看向手中：“還蠻好喝的。”

“我哪兒能搞么蛾子啊，巴不得這兩年安安分分過去呢。”

喬山看她有恃無恐的模樣，搖了搖頭：“你呀！叔叔我看你就是有鬼的樣子。我來都來了，你打算讓我怎麼做？”

“喬叔叔，這可不興同我商量，爺爺讓你怎麼辦你就怎麼辦唄。今天你來我這兒，明天被匡逸琴知道了，又該質疑你的公平公正了。”

喬山噗嗤一笑，中年發福圓潤的臉頰肉抖了抖：“質疑我可不好使，後頭還有公平公正的呢，輪不到她來質疑。”

說完他一拍膝蓋直起身來：“得嘞，跟你這小丫頭掰扯不清楚。既然說按流程，那叔叔我可不會心慈手軟哦！”

徐惠春只是笑，送他到電梯口又聽他說：“我住春天2808，有什麼需要幫助的，隨時找我。會在這邊呆一個月。”

這麼久？！看來不止自己的事兒。

“好，叔叔慢走~”

穆昔南在5樓看著電梯下來，這才轉身回了房間。記憶裡翻找了半天，也沒想到這位“喬叔叔”到底是哪裡面熟。

陸凌雲專程挑在李丹雅和穆鴻凱都在的時候來，保姆阿姨在門口問，聽這個名字不熟悉，只說要問下太太。

她轉身，陸凌雲就跟了進來。

李丹雅在沙發上躺著，猝不及防聽到一聲招呼：“丹雅阿姨~”

睜眼看到來人，整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來，看向保姆的眼神帶著責備。

“好久不見~”陸凌雲施施然坐在她對面。

李丹雅是聽穆鴻凱說她有提過一起吃飯，不過自己是拒絕了的。

看向來人，她沒什麼好臉色。只不過看家有合作，活動上也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不好撕破臉。

“陸小姐有什麼事，還專程來家裡一趟？”

“主要是來看看叔叔阿姨，穆叔叔~”

穆鴻凱難得休息，看到陸凌雲他也不算驚訝，陸凡跟他打過招呼了。

李丹雅見著穆鴻凱的反應，心裡火更大了。

“不過，也是想問問昔南婚期什麼時候，我也好提前準備，阿姨也知道，因為以前的事兒，他現在不太理我。”

“婚期？你在說什麼？”李丹雅鳳眼睜圓，看著她彷彿在說什麼瘋話。

陸凌雲驚訝地反問“啊？！你們不知道嗎？他和阿春都同居了，我還以為要結婚了呢。”

“你說誰？！”

“徐惠春啊，昔南沒跟你說嗎？”

想起上次他們倆在一起兒子的態度，李丹雅頭疼地坐了回去。

“你想多了，先別說他們倆在沒在一起，就算在一起了，結婚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兒。”還有他們老兩口守著呢。

“他要是肯聽您的，當初就不會執意跟我在一起了。”

李丹雅眼神明顯惱怒，只是一瞬恢復了那優雅不動如山的模樣：“後來還不是看清了。”

陸凌雲嘴角垮了些，挑了挑眉：“這次能不能看清就不好說咯，聽說昨天阿春後媽還去方向鬧了。也不知道昔南怎麼樣。”

匡逸琴？

李丹雅看著陸凌雲這模樣，心想自己兒子和徐惠春在一起的事兒，十有八九是真的。不然怎麼惹得這位主專程來一趟，旁敲側擊陰陽怪氣地說徐惠春的不好。

“逸琴去方向有什麼可鬧的，我們這兩家親的跟一家似的。”

“誒，老婆這話說得好，咱們跟暮江，還真就是一家人。昔南和阿春也算一起長大的，那感情，講道理不比你和他低。”穆鴻凱吃完早餐慢悠悠晃出來，聽了那麼幾嘴，自是幫著自己老婆。

“這樣啊~”陸凌雲看著對面一立一坐的二人，幽幽說道：“既是一家人，哪有為了遺產繼承進公司還瞞著的道理。看來叔叔阿姨這一家人有兩邊心。”

見李丹雅臉色微變，覺得差不多了，施施然起身：“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兩手空空冒昧打擾，改天定宴請賠罪。”

陸凌雲走後，李丹雅坐不住了，汲著拖鞋就往外走。

“幹嘛去啊？”

“我去看看。”

“別去了老婆！我好不容易休息！”

拗不過，穆鴻凱跟著一起去了方向。

喬山正在前臺打探訊息，穆昔南從外面回來，正好碰見他和一個員工相談甚歡。

對方見著他來，笑容秒逝，說了句不好意思轉身去忙。

“喬先生，有關阿春的事情，您問我就可以了。”

聞聲抬頭，發現是昨晚的小夥子。

“穆總早。”

哦~印象裡阿春是好像有說是她老闆。

將他請進辦公室，喬山坐在沙發上，看著正對的辦公桌---校長--穆昔南，晃了晃神。

“穆校長，冒昧問下家君可是穆鴻凱？”

不是來問阿春的事兒？怎麼扯上自己爹了。

“是，喬先生同家父認識？”

“啊~舊識。”喬山發覺話題歪了，清了清嗓子對他說：“我只有兩個問題，還麻煩如實以告。”

早上問了幾個不同部門的，說法不一，不過可以確定，阿春在這裡做事還不錯。

有讓他在意的事情，既然阿春已經解決，他再另外去查便是了。

“您問。”

“你是私心讓她在這裡工作的嗎？”

“不是，她自己工作能力不錯，靠實力留下來的。”

“你知道她遺產繼承條件的事嗎？”

“前天剛知道。”

“那穆總現在的想法是?”

“沒什麼想法，是她自己的私事，不影響工作我都不會插手。”

“那怎麼聽說辭職了？”

門外有人敲門，穆昔南笑得客套：“兩個問題已經答完了。”

“行，謝謝穆總撥冗時間。”

前臺等喬山走了，才進來跟他說，他父母過來，諮詢室坐著了。

“兒子！”李丹雅剛開口，穆鴻凱碰了碰她給個眼神。

李丹雅瞪了他一眼，穆昔南嘆氣：“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還有事。”

穆鴻凱手在桌下拽著李丹雅的裙子，面上還是那副不動如山的模樣。

李丹雅橫他一眼,轉頭看著自己兒子，眼露慈祥：“就是想來看看你。”

“媽!”穆昔南一臉無奈。

李丹雅見他不耐，有些委屈，嘆了口氣繼續道：“好啦，就是想問問你和徐惠春怎麼回事？”

“沒什麼事，不用管，你們別插手。”說著起身開門：“走吧兩位，爸好不容易休息，你們倆安心約會去。”

李丹雅不想起身，被穆鴻凱半摟著往外帶。

臨了電梯，穆昔南出聲問：“對了，爸，你認識喬山嗎？”

穆鴻凱想了一會兒，唸叨兩遍他的名字，恍然說道：“你爺爺那邊倒是有個經常走動的律師叫這個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同樣的字。”

“他是哪兩個字？”

“喬裝的喬，山峰的山。怎麼了？”

“沒事。慢走，我就不送下去了。”

“嗯，”穆鴻凱摟著李丹雅進了電梯：“你想起來就給爺爺打個電話，都多久沒聯絡了。”

“好。”

前臺登記簿上，隱約能看出這草書是“喬山”二字。

不確定是不是巧合，晚上給遠在北川養老的爺爺發了影片。

螢幕里老爺子大半夜不睡，精神矍鑠。

“臭小子知道找我了？”

“爺爺，下個月去北川看你~”

“沒有孫媳，你還是別來了，老子看你一個人就煩。”

“行，那您可得幫我個忙。”

“你小子，自己找媳婦還得爺爺幫？說吧。”

“爺爺可認識喬山？”

“怎麼了?”

“具體您別問了。”

老爺子打量了他一會兒，心想孫子打小是個有主意的，也沒什麼不可說的。

“喬山是以前我部下，後來退役去做律師了。”

說起他來，倒想起另一個老頭子了，再將喬山負責家裡的一些業務簡單說了下。

穆昔南看他有些陷入回憶，便沒過多的打擾，只說下個月一定抽空去北川。

至於承諾能不能兌現，目前還不明朗。

從方向剛出來的喬山，還沒到酒店，又接著匡逸琴的電話。

“這事兒我今天確認過，但是匡女士，我需要明確的一點。這筆遺產，就算阿春不滿足繼承條件，按老爺子的遺囑，也是會捐出去的。後續處理完我會發正式通告給你們，就不勞你一直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