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第一時間洗澡換衣服。
整理完已經十一點過了。
站在房間裡可以俯瞰到這座城市,繁華的商業街,車水馬龍,燈紅酒綠。
路上有的是三三兩兩結伴而行的人,也不乏落寞遊走在街頭巷尾的。
“喂,媽,訂婚宴,你安排吧。”不在乎有不在乎的方式,愛也愛得笨拙。
林家和陳家結親的事情登上了A市頭版報紙,陳望和林明月的照片赫然印在一起,挺登對的。
佟瑤經常後悔,等她反應過來真正失去的時候,已經沒有人原地等她了。
大家都應該往前走,不是嗎?
“喵喵,他要訂婚了,和那天那個小姑娘,他們很般配。”
橘貓:喵嗚……
元旦那天,陳家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
下了半個月的雪驟然停了,傭人一大早就掃開了一條道。
兩家人都沒想到,進展會這麼順利。
親朋好友坐了滿屋,該來的不該來的倒也都來齊了。
陳昕渺親自給佟瑤打的電話,聽佟叔叔說阿瑤姐姐已經很多年沒有回過家了,她性子那麼悶的人,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而且誰年輕的時候不犯糊塗,她當時確實說過很多難聽的話,但多半是氣話而已。
只願阿瑤姐姐別放在心上才好。
“老佟,你打電話問問阿瑤,怎麼還沒到,要不要去接她?”陳齋看了半天,也沒見姑娘的人影,這大雪天的,還得仔細盯著才是。
佟錫林打了幾回了,也不見接通。
陳齋朝湊在林明月跟前的陳昕渺招手,讓她過來,“渺渺,你什麼時候打通的你瑤姐姐的電話?”
“一小時前我還給她打過,說在來的路上了,怎麼了?”
一個小時,早該到了才對。
唐織眼皮跳了一早上,心慌得很,“渺渺,你再打一遍吧,”
“好……你們彆著急,”陳昕渺掏出手機,電話鈴聲正好響起來,不過倒不是佟瑤。
“阿渺,我來不了哥哥的訂婚宴了,東路那邊出大事故,挺嚴重的,走不開。”
她開的擴音。
一桌人都聽到了。
東路,從機場出來,不就走東路——
楊靜黎儘量安撫著唐織,陳昕渺還在打電話的功夫,原本坐在位置上的陳望已經衝出門了。
“據悉,這次事故三死五傷,最小的才有……”陳望煩躁的關了車載語音,猛踩油門。
林明月追出來,他已經疾馳而去了。
半山別墅前停滿了車,佟瑤叫的計程車司機嫌擠,不願意上來,她只能自己下車徒步而行。
路上滑,她沒注意摔了一跤,白色大衣上都沾了泥水,挽好的頭髮散下來,實在是狼狽,凍紅了臉,不像來參加婚宴的,倒像是來混吃混喝的。
手上全是汙泥,劃破了皮。
早知道出門應該把手機充滿電的。
對面疾馳而來的黑色車子猛然停住,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
佟瑤回頭看了一眼,沒管,繼續埋頭走路,高跟鞋裹著雪,落地的聲音不算清脆。
她甚至記不得這個車牌和這輛車。
陳望覺得自己心臟都要跳出來了,手腳都是抖的,開門下車,倚著車身,勉強站穩,看著悶頭悶腦的往前走的“泥人兒”,仰頭狠狠撥出一口氣,紅了眼睛。
拳頭猛砸在車上。
砰的一聲!
佟瑤反應再遲鈍,也注意到身後的動靜,回頭,轉眼間天旋地轉,被人扛在了肩上,“啊——”
陳望碰到她的一剎那,心底竟然沒有自己想的那般厭惡。
反倒是隻想把她狠狠揉進身體裡才好。
落在座位上,她才看清來人,猛鬆一口氣,冷靜下來,“阿——阿望?”
“你——”
他俯身而來,後座裡狹小的空間裡,她無處遁形。
雙手在空中揮著,不敢碰他,因為全是泥,她身上也是,陳望親她,應該說是咬,隔著厚厚的棉衣,她也覺得頸間疼。
“阿望,我……我身上髒,你鬆開我好不……”
佟瑤只當他是喝醉了,渾身濃烈的酒味兒,全都竄進她鼻子裡,這是喝了多少?
都不認識人了!
陳望狠咬住她的唇,佟瑤驚得瞪大了雙眼,“嗚……阿望,你清醒一點!”
他今天不是訂婚嗎,跑出來幹什麼?
陳望煩躁,鬆開她,低低說了句對不起。
退開,回駕駛座上。
“阿望,你、你還…還能開車嗎?”
前面兒的人接通電話,“人接到了,馬上回來。”
佟瑤身上的泥蹭了他一身,他竟也沒在意。
自顧自的拴上安全帶,開著車往回走。
佟瑤這個反應遲鈍的還想著自己髒兮兮的,不好意思跟他回去,幾次想跟他說自己不去了,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
車停在最外邊,風呼呼的。
陳望下車,把她拉到自己身邊,拿溼紙巾給她擦手,疼得她嘶了一聲,想縮手,被他死死扣著,“忍著”
陳望醉意明顯,她不想跟他起衝突,但是真的疼得慌。
擦完他才輕輕呼了一下。
還是捨不得。
佟瑤一直都是留的長髮,陳望以前給她梳過,並不手生,接過她手裡的抓夾夾好,理整齊,仔細端詳了一下她的臉,今天還化了淡妝,輕輕用指腹抹掉那點兒泥印子,道“可以了。”
“衣服怎麼辦?”當然是指他的衣服,他可是今天的主角兒,現在都被她弄髒了。
“回去換,走吧,阿瑤。”
“陳望,你喝了多少酒啊?”佟瑤使勁兒掙也掙不開被他握著的手,骨頭都要被他捏碎了,“你快鬆開我。”
“怎麼,我牽自己的阿姐,也不行了嗎?”他突然的質問倒是顯得佟瑤自己心虛。
陳望牽著人往裡走,聽見她自己在後面小聲嘀咕,“這到底是醒著還是醉昏頭了……”
眾人看見他們皆是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只有陳昕渺從兩人一進來,視線就落在那緊扣著的雙手上,接楊靜黎的眼神,她不動聲色的走過去把兩人隔開。
誰也沒注意到。
陳望大抵是喝醉了,執拗的不鬆手,“姐姐,還記得你的房間在哪裡嗎?我帶你去換身衣服。”
“哥,我帶瑤姐姐去,你陪著林伯父和明月姐。”陳昕渺使勁兒掰也掰不開他的手指,佟瑤疼得眼淚花子都要冒出來了。
陳望鬆開手陳昕渺以為行了,結果拉著人剛走出去兩步,又被他攔回去,扣著肩膀,“我、帶、她、去。”
林宇看出不對勁兒來,慌忙打圓場,“幾個孩子這麼多年沒見了,黏糊點兒也正常啊!哈哈哈哈!”
於鵬:“是是是,阿望啊,趕緊帶你姐姐去,完了下來敬酒。”
佟錫林和陳齋都鬆一口氣。
林明月倒覺得沒什麼。
乾脆和他們一起上去,省得大家說閒話。
“我說陳先生,您好歹給我留點兒面子啊,今天我才是你的主角兒!”
“演戲也演得像一點兒好吧!”
林明月椅在他房間門口,打趣著。
陳望快速換完衣服,繞開她,被她攔住,“你手上這疤,為她留的?”
“是”
“就這麼喜歡?”
“我愛她。”沒有任何猶豫。
可以接受她的背叛,可以接受她的不喜歡,但接受不了她出事兒。
“嘖嘖,行吧,祝你早日成功,不過別忘了南郊那塊地啊!給我了就不能收回去了!”
“當然,可以讓開了嗎?”
如果佟瑤忘不掉,放不下,那他就找個人來幫她忘。
陳望這哪是像有潔癖的樣子呢,興許和佟瑤在一起才是他最後的歸宿。
一晚上,陳望身在曹營心在漢,視線就沒從佟瑤身上離開過。
後來是真的喝得不醒人事了才被送回房間。
陳昕渺來給他送醒酒藥,人做夢都在喊佟瑤的名字。
他也就不排斥佟瑤了。
陳昕渺一直以為他放下了,但今晚的種種表現,都在提醒著她,自家哥哥這已經是執念了。
不過好在阿瑤姐姐現在還是單身。
不然可怎麼辦呢!
轉天,醒來以後,一切又迴歸平靜。
佟瑤跟著爸爸媽媽回林城,她真的好久沒有陪他們了。
這些年因為愧疚自責,時刻折磨著她,她幾乎不敢見二老,尤其看見他們臉上失望的神色之後,心臟也會沒來由的收緊。
現在塵埃落定了。
心裡反倒沒有那麼煎熬,雖然總覺得空落落的。
“阿瑤,二十七了,找到合適的人就帶回來給我們看看,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知道嗎?”
“好,放心吧媽媽。”
佟錫林親自送她去的機場,捧在手掌心的女兒也終於有了大人的樣子。
她本身就要比別人家孩子遲鈍一些,從小到大沒犯過大錯,只除了宋冥炎那個汙點。
“阿瑤,別光顧著工作,你看看自己都瘦成什麼樣兒了,實在不行,就把你那個工作室轉到林城來,這樣爸爸媽媽也能多見見你。”
“好。”
檢票的時候,小姑娘還是沒忍住抱著佟錫林哭了一場,“爸爸,我後悔了。”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