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不勉強自己的,不結婚就不結婚嘛!大不了我以後給你養老。”陳昕渺猶記得他上次去相親,遇到個外向開朗的姑娘,無意間親了他一口,只是輕輕碰到下頜,結果他回去吐了一晚上連著幾天都吃不下飯。
爸爸媽媽不知道情況,可陳昕渺是心理諮詢師,她明白陳望有多痛苦。
陳望只是笑了一下,“你想什麼呢,我也不能總單著吧,你哥也是正常男人,懂?”
“可是……”
“行了,下車。”車停在寫字樓下,等陳昕渺上去了,他才開走,徑直去了洗車店。
陳望是接受不了那些女人,沒有慾望,甚至覺得噁心。
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來,他得裝得像個正常人一樣。
七年了。
心裡有根刺,照不見,摸不著,就這麼一下一下的往裡扎。
所有不堪的、惡劣的想法都被他壓制在深處,不敢有一刻鬆動。
臉丟一次就夠了,命也只有一條。
有時候就算把心剖出來給人家,人家也未必會多看一眼。
“陳總,今晚的慈善晚宴是七點。”
“知道了。”
陳氏集團這兩年勢頭正盛,陳望的出現無疑是這場晚宴的重頭戲。
圈子裡想和他合作的大有人在,大家不過都是打著做慈善的名義來結交名流,真正做慈善的人少之又少。
“今晚所產生的一切交易額都將投入公益組織,作為慈善經費使用。”主持人宣佈完以後,正式開始拍賣會。
陳望不感興趣,他要捐錢直接就捐了,沒必要跟這些人一樣在這兒惺惺作態。
但下一組拍品卻讓他起了興趣。
落款和楊靜黎那幅壽桃一樣。
凡音。
“接下來是知名畫者凡音走遍村落完成的一組畫,共四幅,她給它命名《希望》,”凡音是業界知名畫家,她的畫以獨特的清新脫俗的風格一度受到追捧。
時隔一年再添新作,還是一組四幅。
引起不小的討論。
最終這組畫被陳望拍下。
以極高的價格。
“原來,陳總年紀輕輕愛好藝術品,只是這位作者向來很少露面,不知道能不能沾陳總的光,見見這位年輕的畫家。”記者的麥都要懟到他臉上了。
秘書快速上前擋開,“抱歉,我們陳總不接受單獨採訪,不好意思。”
陳望看到遠處人群中匆匆離開的那抹身影,微微垂眸。
現在連光明正大的來見他都不敢了嗎?
佟瑤只遠遠的看了他一眼,她一度不知道要怎麼去面對他,所以看見他的腳步往她的方向來的時候,選擇倉皇出逃。
略顯狼狽。
阿瑤啊,你後悔了嗎?不選我。
林明月也是被家裡逼著來相親的,她是個不婚主義者,在家說多了不結婚這些話,把家裡的二老急得,今年她也才二十四歲,生怕她真不結了,硬是讓她來。
只知道對方比她大兩歲,是個大老闆,她自己就腦補了一通來人的模樣,只怕多半是個地中海,肥頭大耳的油膩男。
但凡她上網查一下都不會像現在這樣手足無措。
林明月:“那個……先生你是不是走錯了?”
A市還有這樣的大帥哥!?她之前怎麼沒遇到過,也沒少替家裡出去應酬啊!
這一身小西裝穿得,那叫一個板正啊!
額前碎髮掃過硬挺的眉峰,高鼻樑雙眼皮兒,薄唇,這他媽簡直長在她的審美點上了呀!
陳望拉開椅子,坐下,“林明月?”
靠,聲音也好聽!
這婚不結也得結了,這麼優質的男人決不能讓他跑咯!
“林小姐?”
陳望看著對面大濃妝,稍有些“非主流”打扮的女生,搖頭,其實大可不必這樣,他查過林明月,印象裡應該是溫婉嫻靜,大方得體的林家大小姐,不想相親,也不用這麼折騰。
林明月回神,盯著對面斯斯文文的男人,暗自後悔,她今天著魔了,穿的什麼鬼啊!
都怪自己閨蜜,把她給打扮成這個鬼樣子了。
林明月喝了一口桌上的水,掩飾自己的尷尬。
偷掃了一下男人的臉,媽的,這把必須得拿下,“陳先生,你好。”
生意人身上的那種氣質是她穿了不合身的衣服,化了不合適的妝容也改變不了的。
“你好。”他淡淡應著。
這算得上是高嶺之花了吧!林明月心裡算盤打得可響。
“陳先生,可不可以容許我去趟洗手間?”
陳望抬手示意,“請便。”
右手手腕上的那塊表倒是精緻得很,她設計的。
林明月起身,心裡大概知道要怎麼接近他了。
急忙去洗手間讓人查了一份資料,關於陳望的。
動手給自己改妝。
重新回到座位,已然變了個人。
乾淨利落的短髮,臉上飛揚的妝容也卸乾淨了,她原本的五官就很好看。
“陳先生手上的表倒是精緻,”林明月有意無意掃過他的手腕,她以為陳望會和她繞彎子,但他沒有,“出自林小姐之手,我很喜歡。”
直言不諱的表達方式林明月很欣賞。
整個相處的過程中她都沒有觸碰他的任何雷點,也沒有和他有過度的肢體接觸,林明月注意到從開始吃飯到結束,陳望似乎一直在擦手。
看來是個重度潔癖症患者啊!
“陳先生,期待下次見面。”
陳望看著她遞出的手,笑著輕輕窩了一下指尖,看不出異常。
“不介意的話,可不可以勞煩你送我回去呢?”
“當然,榮幸之至。”
同一家店,就在他們隔壁的包間裡,佟瑤和畫廊談完下一季度的合作,畫廊的老闆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他的妻子有事先走一步,包間裡就他們兩人。
很有紳士風度的拉開門,等她先出去。
“陳先生,不好意思我的包沒拿,”
“沒關係,讓服務員去取,先上車,外面風大。”秋冬交錯之際,冷是必然的。
何況她還穿著這麼短的裙子。
服務員跑得匆忙,和走到酒店門口的兩人撞上,徐秉下意識護住了佟瑤,將她拽到一邊,就去訓斥服務員,“你怎麼回事!”
正往車邊走的林明月和陳望同時回頭。
服務員一個勁兒的道歉,想解釋又解釋不出的樣子看得人著急。
這兒來往的人都是非富即貴,隨便一個他都得罪不起。
佟瑤纖瘦,被他那麼一個大男人撞上,手臂自然是痛的,但她是個沒脾氣的人。
林明月看不過去,正想上前,就見那姑娘淺笑著上前將彎腰鞠躬道歉的人扶起來,“沒關係,快去忙吧。”
服務員抬頭看著眼前溫婉得不像話的人,一身淺色復古過膝連衣裙,半紮起的披肩發,是真的溫和,不像那些裝的,是底子裡透出的大氣,落落大方,“謝謝。”
佟瑤抬頭,陳望和林明月就站在他們前方。
佟瑤臉上的笑幾乎要掛不住。
徐秉看出她的不自在往她身前挪了一步,“明月,這位是?”
陳望倒是很平靜,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包,視線落到她身旁的徐秉身上。
好死不死林明月和徐秉是故交,“我物件。”
相親物件,她沒說完。
站在徐秉身後的人愣了一下,她知道陳望正盯著自己,甚至不敢抬頭和他對視。
“喲!恭喜你啊!結婚別忘了請我喝酒。”
陳望覺得自己不和她打招呼,她只怕是看都不會看他一眼的,“阿瑤——姐姐,真巧。”
林明月往徐秉身後的人探了一眼,合著都認識啊!
徐秉回頭看了眼佟瑤,“你弟?”
她只輕輕嗯了一聲,緩緩抬眸對上陳望的視線,他這一聲姐姐讓她不知道怎樣接話,她腦子笨拙,想不出來那些彎彎繞繞的話語,只真誠的說了句,“阿望,好久不見。”
陳望輕笑,眼底有什麼東西要噴湧而出,壓抑不住,“好久不見”
這麼多年,始終不能釋懷的,不過一個她而已。
可人家過得倒是很輕鬆啊。
“陳望,我有點冷了,咱們先走吧!”看樣子他們也沒什麼要聊的,不過既然陳望叫她姐姐,那她也應該這麼叫,“阿瑤姐姐,回見。”
佟瑤輕飄飄的一句“好。”
似乎是認定了什麼東西。
陳望貼心的給林明月拉開車門,後座寬敞。
他不習慣開車的時候旁邊有其他人。
“阿望,慢點開車。”
她忍不住叫住他,卻又不知道要說什麼,就這一句。
陳望頓住腳步,停在車邊,點頭,回“好”
隨即坐進車裡啟動,離開。
後視鏡的裡的人,在他的視野裡急劇縮小,他才收回視線。
“陳望,你姐姐是畫家嗎?”
“嗯”
“那就不奇怪了。”嚇得她還以為徐秉這傢伙搞婚外情呢!
“什麼不奇怪。”
“我那朋友,人有老婆,我還以為他出軌呢!看樣子只是談合作!”
“是嘛。”
談合作啊!
佟瑤沒讓徐秉送,徐秉走了以後,她自己沿著街道走了好久。
秋風蕭瑟,掀起一點裙襬。
她也不覺得冷,反倒是清醒了很多。
陳望二十六歲了,是該正經談個物件,結婚生子,其實看見他放下了,她挺為他高興的。
喵~喵~
天將黑盡,枯葉灑了滿地,那隻橘黃色的貓就躲在長椅下,小小的身子被樹葉攏著。
這所城市有那麼多的流浪貓流浪狗,偏偏它遇上她了。
天空上方烏雲密佈,這場秋雨來得悄然無聲。
“貓咪,快過來,我帶你去躲雨,”
動物有時候甚至比人有靈性,橘貓竟抬起前掌搭在她手上,喵嗚喵嗚的叫喚了兩聲。
遠處的便利店,佟瑤怕店家不允許帶它進去,就把懷裡的小東西放在了角落裡,自己去買了兩袋魚乾出來。
一人一貓,在屋簷下躲雨。
陳望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折回來,他沒有送林明月回家,半道說有事讓她自己回去。
佟瑤這個人真的挺無聊的,蹲在路邊和那隻臭貓說的話都比和他說的多。
“貓咪,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
談完合作就回H市吧,她現在都自己一個人住那兒,不敢回家,也沒有什麼朋友,養只貓正好做伴了,“願意嗎?”
這隻流浪貓怎麼也想不到遇到佟瑤是它的福分。
因為這年冬天,A市冷得出其,大雪下了半個月,見天光的時候,路上凍死了好多流浪貓狗。
叫了計程車,抱著貓上車以後,她竟然直接去了車站。
陳望以為她至少會多留幾天的。
看吧,她寧願帶一隻貓走。
自己真的可笑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