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碧圓是放五一的時候走的,誰也沒說,一個人就往外省去了。
等收到訊息的時候人就在車站,身邊站了個婦女。
應該是她媽媽。
照片裡的人笑得很開心。
有時候楊靜黎很佩服她的那份豁達,看得開其實挺好的。
真正忙碌起來是進高三以後,不止學業,生活也是。
陳齋大部分時間都和王詩語待在一起,經營的紋身館小有名氣,客源很多。
本來以為忙忙碌碌的就不會有太多奇怪的想法,可是陳齋不知道怎麼回事,楊靜黎總覺得他不那麼的安心,比之前要浮躁。
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擔心害怕些什麼。
“陳齋,我真的要遲到了~”楊靜黎掙了掙,他依舊不鬆手,磨蹭到了家門口,還抱著不放,實屬無奈,“今天週五,我一放學就回家,哪也不去,就陪著你,行不行?”
陳齋埋在她的頸窩處點頭,這陣子,他胃病犯的嚴重,又加上感冒,整個人勢頭上都弱了幾分。
“那你現在去睡會兒,睡醒了我就回來了~”
“嗯”陳齋雖然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這麼纏著人小姑娘挺不好的,但他就是想這麼做。
偶爾也體驗一把被當成小朋友哄著的感覺,很不錯。
下午放學回來,楊靜黎還給他買了他喜歡的那家餛飩。
晚些時候,陳齋還是有點燒,讓去醫院也不去,楊靜黎就只能守著他了。
他這一病,就病了小半個月,可把她心疼壞了。
有很多個瞬間都覺得母愛氾濫,陳齋想幹嘛她都答應,想要什麼她都給,見不得他皺一絲眉頭。
“老陳,你他媽生個病怎麼跟坐月子似的,變這麼嬌弱了?”於鵬看著終於出來活動的人,調侃他。
陳齋自顧自的喝了一口酒,悠閒懶散道,“你不懂。”
“嘖嘖,也就是靜黎那小丫頭脾氣好,換作我,早給你趕出家門了,你就折騰人吧,還敢喝酒!”
陳齋不光喝了,還喝的老白乾,於鵬一下看出不對勁來,“這是吵架了?”
陳齋聞言勾唇,楊靜黎別說和他吵架了,狠話都不會跟他說一句,“沒有”
“那你發什麼神經?”
“我就是覺得她好像沒那喜歡我。”
於鵬覺得陳齋一定是在變相虐狗,楊靜黎對他那麼好,順著哄著,還不喜歡他?那什麼才是喜歡?“老陳,說真的,你有點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要是有那麼個小物件,做夢都笑醒。”
陳齋沒再說話。
突然丟失的安全感他們理解不了,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根筋沒搭對,明明人就在他身邊,可是他就是覺得離她好遠。
楊靜黎被叫到辦公室,說是家長找,她下意識的以為是陳齋,可到了辦公室門口,看見坐在裡面的那個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背影時,她一下子就僵住了。
沙發上的男人已近中年,西裝革履,和當初鋃鐺入獄的樣子截然不同。
他把自己收拾得很得體,楊靜黎聽見他在跟老師詢問她的近況,儼然一副慈父的模樣。
“爸——”
楊順澤回頭看見站在門口的人,愣神,心裡五味雜陳,她都長這麼大了。
亭亭玉立,這些年作為一個父親他真的很失職,錯過了很多,不過以後不會了。
林城不大,學校周邊也沒什麼大餐館,父女倆就近選了個家常菜館坐下。
一時相對無言。
想說的想問的東西太多,竟然不知道從何開始。
他出獄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楊靜黎,接手家裡的公司,對於當初他們不接受他的女兒這件事,楊順澤跟家裡幾乎鬧翻。
“黎黎,你跟爸爸去A市吧。”
原本她也要去找他的,沒想到他提前出獄了,“我已經跟學校說了,給你辦轉學,爸爸現在已經改好了,不會再做那些糊塗事,會好好補償你的,這些年,你一個人……”
一箇中年人在一個小姑娘跟前哭得眼淚花花的,惹得店裡人紛紛側目。
楊靜黎本來也不怪他,只是一時適應不了他的突然出現,又突然說要帶她走。
“爸,我現在不想走。”安撫好楊順澤的情緒,她緩緩道。
楊順澤自然不會什麼準備也沒有的就來找她,關於楊靜黎的事情他找人查得門清。
“那個姓陳的,你不用擔心,爸爸會給他錢,就當感謝他替我照顧你了,至於你們的關係,之前我不干涉,現在我也沒資格干涉,但是我不會同意。”
“你才多大?我就算去告他也不是不可以。”
楊靜黎顯然沒想到楊順澤會這麼做,“爸,你別這麼做。”
楊順澤自然知道,他也年輕過,誰沒有犯糊塗的時候,但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兒還這麼小,即便手段卑劣一點,也絕不可能讓她繼續錯下去。
“黎黎,你要信爸爸有的是辦法讓他後半輩子在裡面度過。”他才不管什麼恩不恩情不情的,認定了是陳齋哄騙她,或許只有這樣才會讓他內心的愧疚自責淺淡一點。
一個小混混,有什麼好離不開的,帶著楊靜黎去A市,過幾年她自然也就忘了,楊順澤這麼想著,也是這麼做的。
幾乎是強制著把人帶走了。
毫無預兆。
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過往一切就像一場夢,虛幻得讓人抓不到一點。
任憑她怎麼鬧,楊順澤都不放她走,鐵了心要讓他們斷。
收走了她身上的通訊工具,房間的尖銳物品。
她只覺得太過莫名其妙,即便知道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她也接受不了。
可是他不知道楊順澤這麼做,是因為他的身體不大好了,有些毛病。
來A市不到半年,楊順澤就住進了醫院,她才沒有繼續鬧下去。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兩年就沒了。
好在透過積極治療,楊順澤的病情沒有繼續惡化。
“爸,你把我的證件還給我吧,我想回去。”
回林城這件事她從來就沒有忘。
必須跟陳齋說清楚,不能這麼不明不白的就把他丟在那兒。
“黎黎,這事兒以後就別提了。”
“是啊,小黎,你就彆氣你爸了,他這才好,省省心吧。”楊老夫人不喜歡楊靜黎,不單因為她是個女孩兒,更多的還是因為周萍。
她認定了小地方來的人心眼多,所以當初楊順澤入獄以後,她怎麼都不肯接受母女倆。
“知道了,祖母。”楊靜黎是有些怕這個老婦人的。
“行了,我的女兒很省心,輪不到您老來教育。”
老太太氣得敲柺棍,被傭人攙扶著上樓,“你就慣著吧,德性!二十好幾的人了,還真當自己十二三歲的小孩兒?不懂事。”
楊順澤護著她,想替她說話,被她拉住,從她回來到現在,家裡少不了爭吵。
尤其那幾個姑姑,更是橫豎都看她不順眼,一個個的勢利得很。
來A市這兩年,她和以前認識的那些人徹底斷了聯絡,陳齋的電話號碼她記得很熟,可是拿到手機打過去的時候,已經是空號了。
他應該很生氣吧。
“刑文斌,你幫幫我吧,我就回去看看,我保……”
旁邊開著車的年輕人動了一下眉目,聲音平緩,“大小姐,我只聽我乾爹的,他不同意,你就哪兒也去不了,還有你跟我說的話我也會悉數轉達給他。”
刑文斌和她差不多大,她被接來A市的時候,他就跟在楊順澤身邊,他不是A市人,現在也在上大學,只不過他學金融的,而楊靜黎是學醫,兩所大學捱得很近。
她知道這是楊順澤故意這麼安排的,讓刑文斌監視她。
這個人木得很,對楊順澤倒是絕對的忠誠,他父親是楊順澤好兄弟,想著他一個人在A市,也沒個人照顧,索性就把人放楊順澤身邊了。
她跑了幾次,全都被抓回來,楊順澤乾脆直接扣了她的證件,找他監視著。
可是已經兩年了,沒有一點陳齋的訊息。
“到了。”車停在A大門口,他提醒發呆的人下車,她真的天然呆。
看見楊靜黎的第一眼,他只是覺得這丫頭長得還挺漂亮,標準的鵝蛋臉,嬌而不媚,整個人骨架偏小,頭髮長,面板白。
但身上透著疏離感,一開始他還以為是個脾氣大不好伺候的主,接觸了才發現她這人其實很好說話。
甚至有點傻乎乎的,當然,除了跟楊順澤鬧著要回林城那個小地方的時候會“張牙舞爪”以外,其他時候都安靜得很,就愛發呆。
刑文斌不知道她心心念唸的那個人長什麼樣兒,但從乾爹那裡知道,大抵是個沒臉沒皮的混混,騙了大小姐,偏她還死心眼兒,總想著逃回去找他。
“今天你們只有兩節課,你可以和朋友出去玩,到點我會來接你,對了,你好像也沒什麼朋友,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就等我下課了,帶著你去,總之我得跟著你。”
她不滿,但也說不出重話,“邢文斌,你真的很煩。”
他聳肩,無所謂。
楊靜黎覺得他真的油鹽不進,氣悶的下車,走人,連包都沒拿。
楊靜黎到校門口,找校園卡才反應過來,包沒拿,等她轉過身,邢文斌正拿著她的包站在路口處,搖頭,看她的眼神那叫一個不理解。
因為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丟三落四了,“大小姐,就你這迷糊勁兒,遲早有一天你得把自己也給弄丟了。”
她走得急,愣生沒踩穩臺階,邢文斌話音剛落,人就栽地上了,屬實無奈,這是真迷糊啊!
過往學生都盯著他倆看,楊靜黎只覺得臉都丟盡了,“你走快一點!”
“要不你自己走?”
她咬牙閉嘴,不再說話。
學校醫務室學生不多,邢文斌把人放床上,去給她找冰塊,腳脖子已然腫了,得虧穿的是平底鞋,但重點就是她連穿平底鞋走平路都要摔跤。
“大小姐,”
楊靜黎是真的不喜歡他這麼叫她,“你直接叫我名字不行嗎?或者我不介意你叫我姐姐。”
按月份算,她確實要比邢文斌大一個月。
“你在搞笑?”她哪裡像姐姐的樣子了?讓她在長兩年,刑文斌也叫不出口,“我現在嚴重懷疑你是不想去這周的宴會,故意扭傷腳的,你說我要是跟乾爹說你故意傷害自己,他會不會再把你關起來?”
“你滾。”
最終兩人課也沒上成,原道回府。
邢文斌的朋友多,不像楊靜黎,她好像真的不會交朋友。
送她回家的路上,朋友就打電話來催了,楊靜黎也不太想回家,這個點楊順澤在公司,家裡就老太太,她怕得很,索性跟著他來,結果是酒吧,她又不下車了。
“文斌,這邊,你怎麼來這麼晚?”
“我喝杯酒就走,我們家大小姐車裡等著呢,”他隨便往沙發上一坐,拿起酒杯就要幹。
“新認識個朋友,還說介紹給你認識呢,搞紋身的,手藝好得很,你不是想弄一個?找他準沒錯。”
“人我就不見了,你把地址發給我,我哪天得空了自己去。”
“成,不過你姐怎麼不下來玩?”
這就是這堆損友現在調侃他的方式,圈子裡的人都知道他多了個姐,本來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但就因為那姑娘嬌小玲瓏的,看著可比他要小多了,結果他竟然要叫人姐姐。
就很有反差感。
“你他媽滾蛋,要叫你叫。”
“我說都成年人了,你怎麼還這麼幼稚啊!我要是有個這麼漂亮的姐,那恨不得成天掛嘴上才怪呢!”
才進來不到十分鐘,人就打電話來催了。
兄弟幾個擺手:還是算了,這姐姐再漂亮也不要,耽誤事兒。
刑文斌邊接電話邊往外走,他到不覺得耽誤事兒,挺好。
“姑奶奶,真服了你了,馬上出來。”
迎面撞上個男人,他抬頭,匆匆瞥了一眼,走出門了還不忘回頭打量,這大高個兒,
白襯衫都能穿得這麼上檔次,還有那張臉是怎麼回事,整過了吧,是他都會嫉妒的程度。
“大小姐,喜歡帥哥嗎?”
“不喜歡,”楊靜黎見過的長的好看的人多了,對帥這個詞免疫。
邢文斌看她一眼,突然就有些好奇她喜歡的那個老男人長什麼樣了,“我剛出來的時候,遇到一個,嘖嘖,極品!”
“邢文斌,你不會……是”一個大男人形容一個同性——極品,很難不懷疑他的性取向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