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時間就是充電,開機。
洗漱好,門鈴就響了。
是陳齋。
頂著兩個黑眼圈的陳齋,手裡提著早餐,豆漿油條、包子、粥和雞蛋,豐富得很,只是他臉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哥,你昨晚幾點睡的?”幾乎是忍著笑問出口。
陳齋閉口不言,他從來不知道楊靜黎還會說夢話。
把早餐放好,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清醒清醒。
從洗手間出來,額頭的髮絲都被水打溼了,不過整個人看著確實是清爽精神了許多。
楊靜黎胃口小,就只吃了一個雞蛋和一小截油條。
不過她倒是很喜歡看陳齋吃東西。
外面高溫天氣,暑氣逼人,楊靜黎不想出去,一早上都在房間裡做題,陳齋在旁邊陪了一會兒,實在被那些數學題繞得頭暈,乾脆直接開始補覺。
讀書這方面的東西,他是真搞不開。
楊靜黎回頭看了他好幾次,這人還真睡著了,估計昨晚熬通宵了,早知道就不該讓他講故事的。
房間裡開著冷氣,她覺得冷,但又怕陳齋熱,去找了件外套穿上,回來,給他理了被子蓋好。
看著睡著的人,頓時又移不開眼了。
手指頭不安分的輕輕戳了一戳他的臉,確定他不會醒,膽子愈發的大,從桌子上拿了可擦記號筆就往他臉上塗。
察覺到他有要醒的趨勢,迅速蹲到床邊。
好在陳齋只是翻了個身而已。
楊靜黎拍著胸脯,呼氣,不敢再鬧他。拿著筆和題輕手輕腳的往沙發邊走,看到陳齋的“鬼臉”,樂得不行。
回頭咚的一下,撞桌腿上,膝蓋那叫一個疼。
倒吸一口涼氣,趕緊捂住,倒在沙發上,只差沒有哭出來。
果然,還是不能做壞事兒啊!報應這不就來了。
大床上的人無奈嘆氣。
眯著眼看了她好久。
真的笨死了,倆大眼睛跟白長似的。
楊靜黎迷糊慣了,平時也總會磕磕碰碰,身上經常會有青一塊紫一塊,陳齋說了她好幾次,就是改不了。
應該教她怎麼重新學走路才是。
楊靜黎在沙發上翻滾了好半天,才緩過來,早知道就該穿條長褲子的,好歹能抵擋一二。
中午十二點,帶隊老師讓集合開會。
楊靜黎見陳齋睡得正熟,就沒叫醒他,麻利的換了衣服下樓。
老師就講了一些比賽的注意事項和接下來幾天的安排。
用了二十分鐘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酒店裡冷氣開得太足,楊靜黎總覺得不舒服,不穿外套冷,穿著外套下來走幾圈又熱,倒像是...
恍然想到什麼,著急忙慌的往樓上跑。
難怪從昨天開始就覺得不舒服。
不過這次也提前太多了,明明上個月末才沒的,這才月初……
陳齋醒了,這會兒正在衛生間裡洗臉,拿著毛巾一點一點擦著臉上黑糊糊的筆墨。見她匆匆忙忙跑回來,悶著頭就開始東翻西找的,全然沒注意到他這個大活人抱著雙臂倚在門邊。
“丟什麼了?”陳齋突然開口,驚得她一顫,臉色都白了幾分。
楊靜黎差點忘了屋子裡還有一個人,結結巴巴道:“那個...我...我忘記拿...錢包了...”
陳齋以為她是心虛在他臉上亂畫的事,倒也不用怕成這樣,他還能吃了她不成,“不用拿了,老子給你買單,先去吃飯。”
陳齋走過來牽她的手,怎麼出去一趟回來還涼嗖嗖的,外面好歹也有個三十多度,“手怎麼這麼冰?”
總不能真被他給嚇著了吧。
“剛才...在樓下拿了瓶冰水來著,”
“水呢?”
“放...放餐廳的桌子上了。”
“你很冷嗎?”這麼熱的天,還穿著長褲外套,他穿個休閒背心都覺得熱,楊靜黎倒是反常得很。
“不...不冷,我剛才還以為要出去,才穿了件外套,防...防曬。”
女孩子都怕曬黑,也正常,“走吧,去吃飯。”
“好...”
楊靜黎還在想要怎麼把陳齋支開呢,他就被電話叫走了,回旅社拿稿子和客戶溝通。
趁此機會,她拿錢去對面超市買了衛生巾,然後又去藥店買了止痛藥,一套操作行雲流水。
幸虧比賽是在後天,還有一天可以緩緩,認真準備了那麼久的比賽,不能因為這種事兒出岔子的。
只不過這次似乎比以前嚴重一些。
天黑盡的時候已然吃了止痛片,還是痛得不行。
陳齋給她打了兩次電話,這次這個客戶要求比較多,他得在回去之前把圖案改出來,回去就動手給人紋,挺大一個工程,但價錢也不便宜。
所以要費心費力的做好了,也正好可以趁此機會給紋身館宣傳宣傳。
之前在夜場耽誤太多時間,都沒好好經營紋身館,現在投入其中,發現其實仔細經營著,效益還是不錯的。
“哥,你忙你的就行,我這邊沒問題。”楊靜黎咬著牙儘量放平語氣,她之前也經常痛經,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般,吃了止痛片都不管用。
已然憋得滿頭大汗。
捂著被子很熱,但是身體又是冷的,手腳冰涼發著寒,床上被弄得亂七八糟的,腳突然蹬空,直愣愣的從大床上砸下來。
“怎麼了?什麼東西掉了?”
“沒...沒有,不小心碰到書了。”她死抱著小腹,鼻頭滲出密密麻麻的細汗,極力控制著聲音裡的抖意。
陳齋皺眉,“別總盯著書看,比賽盡力而為就好,知道嗎?”
“嗯...”
結束通話電話,人直接蜷縮成一團,痛到想死。
再忍忍,等藥效發作了就好了。
她連重新爬到床上的力氣都沒有,就連手指節都隱隱作痛,堪堪能扯住被子的衣角,使勁兒拽下來蓋住一點身子。
渾身乏力,冷汗直冒,打溼了額髮。
偏偏天公不作美,悶雷滾滾而至。
陽臺的玻璃門沒關,風將落地窗簾吹起來多高。
房間裡愈發的冷了。
空調遙控器在沙發上,那麼近,卻又那麼遠,像隔了十萬八千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後來吃的止痛藥,絲毫沒有起作用。
腹部絞痛不止。
趕完稿紙,發給客戶,陳齋才注意到外面下著暴雨打著雷。
看了眼手機,將近11點,挺晚了。
從浴室出來,去吹頭髮,沒注意到床上的手機來電:杜老師。
今天一天天氣都格外悶熱,看來就是為晚上這場大雨做準備,小旅社條件不好浴室的窗戶被雨拍打得噼裡啪啦的,造成了不小的噪音。
昨天晚上還纏著他講故事的人,今天倒是安靜得很。
光掉吹風機,正好聽到重新打進來的手機鈴聲。
快步走過去,撈起床上的手機,看到來電顯示不禁皺眉,不是預想中的人。
“喂,杜老師,”
“陳齋啊,今天開晚會沒見到楊靜黎同學,你是不是帶她出去了?這邊客房敲門也沒人應,”
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下午打電話的時候就覺得她不對勁來著,“她不在我身邊,可能睡著了,我這就給她打電話。”
連著打了三個都沒人接,屋外又電閃雷鳴的,心煩得很。
把手機丟床上,即刻撈起床邊的襯衫褲子往身上套,那邊還是隻能聽見一道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
睡這麼熟?輪番電話轟炸都吵不醒?這可不像她。
手機就在床頭的櫃子上,只差一點就碰到了,好在手機不停震動砸了下來,僵硬著手去按接聽鍵。
“哥……”
已經衝出房間門的人頓時定在原地,狠狠鬆了一口氣,隨手拿起立在門邊的黑傘,往外走,儘量壓住了聲音裡的緊張,“睡著了?”
“你...別來了...”很痛,但她意識是清醒的,就是這種醒著的痛最為折磨人,“我沒事。”
她實在不想因為這種私人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
初中的時候,因為第一次來月經,弄髒褲子,被嘲笑了好久,當時周萍對她的態度也不好,在她的潛意識裡,就覺得這種事是羞恥的,不能為人所知的。
寧願忍著痛,她也不想讓陳齋知道。
電話那邊傳來雜音,她以為是掛了,就拿開了手機。
只要他不來就好。
就不會那麼丟臉了。
雨勢很大,手裡的傘顯得格外渺小。
穿著白襯衫黑褲子的青年步履匆匆的走進酒店大堂,杜老師正在跟前臺找楊靜黎房間的備用房卡,看見來人,臉上浮現焦急之色,帶出來這些學生,他得負責安全的,但凡一個出了事都麻煩得很,“打通電話了嗎?”
陳齋禮貌的點頭,表情也沒有好看到哪兒去,剛才電話那頭,他明顯聽見小姑娘的聲音不對,好像哭過了。
房間門刷卡的滴滴聲傳進耳膜,隨即聽到急促的,穩重的腳步聲。
陳齋迅速穿過沙發往床邊走,單人間的空間不大,屋子裡格外陰冷,才注意到陽臺的玻璃門沒關,飄風雨都滲進來了,打溼了窗簾的一角。
屋子裡靜得出其,關好門,他才往大床邊走。
摁開了床頭櫃上的檯燈。
眼前的景象讓他的心臟驟然收緊了一下。
這就是她說的沒事。
小姑娘捂著肚子縮在床角,臉色慘白,嘴唇烏青,頭髮凌亂的貼在脖子上,糊在臉上,眉皺得緊緊的,整個人整張臉宛如厲鬼一般。
陳齋著急,把人從地上抱起來,就往外跑。
楊靜黎本就瘦小,此刻縮在他懷裡就小小的一團,渾身都冷冰冰的。
意識混沌散亂,嘴裡卻一直呢喃著,“不去...醫院。”
總歸陳齋還是來了。
“不行。”他的聲音冷硬,不容置疑。
快到門邊的時候,懷裡的人使了勁兒,拽他身前的衣服,細白的手捏成了拳頭,發著抖,真的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求你了,不去醫院好不好?”
陳齋對上她的眼睛不知道她到底在恐懼什麼,氣急,耐著性子道:“老子陪著你,你怕什麼?”
“我...不去。”
哭了,也不知道是痛的還是怕的,或者都有,以往這招都管用的,可現在陳齋鐵了心要帶她去醫院,就當她是疼哭的,“現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由不得你去不去。”
“不去。”
跟著他們一起上來的女老師,見陳齋懷裡的小姑娘捂著肚子,頓時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應該是痛經,先帶她去附近的醫院打止痛針,緩過來再說。”
好在酒店對面就有家小診所,陳齋抱著她撐著傘,步子又快又急,後面的老師空身都跟不上他。
好在深夜的診所裡沒什麼人,只有幾個感冒發燒的坐在椅子上打吊針,昏昏欲睡。
看見青年陰沉著臉,抱著人進來,頓時清醒了幾分,一個個睜圓了眼睛盯著他懷裡的臉色慘白的小姑娘。
陳齋自己後背溼了一片,楊靜黎卻渾身都沒淋著雨。
“哪兒不舒服?”
“痛經。”
“吃過什麼藥沒有。”
陳齋把人放在病床上,楊靜黎聽不清周圍的人再說什麼,只抓緊了他的手,“布洛芬止痛片。”
醫生聽完,轉身進藥房拿針,“先打止痛,你扶著點。”
後半夜,床上的人神色才算緩過來。
陳齋穆然想起來,家裡常備的那些藥片,之前一直沒注意,現在看著好不容易睡著的人,懊惱自己。
“止痛藥少吃啊,這都有耐藥性了,回去別碰冰冷寒涼的東西,注意保暖,家長有時間最好帶她去大醫院檢查一下,痛經可不是小事兒,嚴重的影響一輩子的,行了,帶著人回去吧。”
楊靜黎一晚上都覺得浮浮沉沉的,好在身邊一直都有熟悉的味道和不太真切的聲音。
雨下了一整夜,快天亮的時候才有減小的趨勢。
睜眼,只覺得這個房間挺陌生的,小腹沒那麼疼了,但還是沒力氣。
聽見開門聲。
陳齋提著熱粥和小籠包進來,她有些不敢看他,翻個身,背對著他,實在是太丟臉了。
陳齋靠近,她乾脆拿被子捂著頭。
“還疼?”陳齋徑直走到床邊,打手一撈,就把人從另一邊撈過來了,“不比賽了,等會兒我帶你去醫院檢查,完了咱回林城,去找老中醫看。”
陳齋也不懂這些女孩兒的事,只能儘量安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