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下了一整夜,連綿不絕。
紋身店的生意最近格外的好,陳齋白天基本都待在店裡。
中午,楊靜黎來給他送飯,他手邊還有客人。
陳齋認真做事的時候出奇的好看,臉上戴著的口罩非但沒有影響他的顏值,反倒是給多添了幾分獨有的神秘感。
額前碎髮投下的小片陰影,更顯他的眸色幽深。
黑色衝鋒衣領口半拉露出白色打底,可以清楚的看見他凸起的喉結隨著吞嚥的動作上下移動,性感得不行。
楊靜黎時常會感嘆,怎麼有人能長成這種樣子的。
陳齋終於弄好了,帶著人去結賬,剛摘口罩,那個女的就跟他要聯絡方式,當然被婉拒了。
陳齋這個人可正派了,絕對不會仗著美色“行兇”的,雖然他手機裡女的不少,但楊靜黎很清楚,那是他所說的必要社交。
陳齋邊摘手套和袖套,邊往休息區走,看見怔怔望著他的小姑娘,搖頭,總髮呆可不是件好事。
猛然間,他溫熱的氣息呵在楊靜黎耳畔,惹得她一陣激靈,“又在胡想什麼?”
楊靜黎回神,對上他探究的視線,慌忙低下頭,“沒...沒有,你趕緊吃飯吧。”
陳齋轉身背對她,將一次性手套扔進垃圾桶,去洗手池洗手,“靜黎,過來幫哥捋袖子。”
楊靜黎快速起身,小跑到他旁邊,細心的把他的袖口往上折,瞥見他搓肥皂的手,修長乾淨,骨節根根分明,看著賞心悅目,只是左手背虎口附近有道細長的疤,之前她都沒有注意到。
“這裡,怎麼弄的?”楊靜黎下意識的拿起他的手,輕輕碰了一下那條疤。男生的手很大,指節彎曲,手背上露出隱約的青筋,還沾著水珠和泡沫,滑滑的。
陳齋放下手裡的肥皂,乾脆把人攏到身前,抓住她亂動的小手,一起洗,“以前撿破爛的時候,被那些個破銅爛鐵割的。”
楊靜黎回頭看他,澄亮的眼睛裡一片認真,看得人心裡軟軟的,“你?撿破爛兒?”
陳齋擰開水龍頭,衝乾淨兩人手上的泡沫,鬆開懷裡的人,轉身去拿毛巾,“幹什麼,只准你撿不准我撿啊!”
這倒也不是,只不過想想陳齋在街頭撿廢品的樣子,嗯~想象不出來,頂著這樣一張臉,去撿廢品?
陳齋耐心的給她擦手,聽她說話,仔細檢查著她的手,今年沒有長凍瘡,往年留的疤也基本淡完了,“護手霜帶了沒有?”
楊靜黎搖頭,跟在他後面往沙發旁走,粉色針織衫外套,襯得人白白嫩嫩的,陳齋給她買的衣服基本都偏小女生一點,她不挑,總歸只要能穿就行。
“下次記得隨身帶著,那麼小一支,不佔地方。”
“嗯”
“靜黎,你是不是很聽哥哥的話。”
“是,哥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陳齋此刻尤其的想抽菸,忍到極致了,桌上的飯菜看著都缺了點味道,他往沙發上一坐,看著小姑娘認真的模樣,深吸了一口氣,試探問道:“那哥哥現在想抽一支菸,可不可以?”
楊靜黎堅定的搖頭,走到他旁邊,就開始蒐羅他的口袋,陳齋也不動坐著隨她弄。
楊靜黎把煙和打火機都收入了自己囊中,隨即拆了筷子遞到他手裡,命令著:“吃飯,吃飽了就不想了!”
“靜黎,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飯後一根菸,賽過活神仙,沒等他說完,小姑娘夾了一大塊肉塞進他嘴裡,“哥,你這麼大人了,不會還要我喂吧!”
陳齋無奈,重新接過她手裡的碗筷,得,不抽就不抽了,反正死不了人。
下午,楊靜黎出去一趟回來,買了一袋子口香糖,陳齋的每個口袋都被她放了一條,想抽菸就嚼口香糖,這個辦法還不錯。
海濱路新開的烤肉店,以其物美價廉而引來眾多食客,於鵬作為小分隊的專業吃貨,不是找飯搭子就是在找飯搭子的路上。
難得週末大家都有空,他一早就開始張羅這事。
陳齋帶著楊靜黎到的時候,大家正準備動手,剛好卡在點上。
於鵬手裡拿著一瓶剛開的啤酒,推倒陳齋跟前兒,“哥們兒,喝兩口意思意思就行了啊!別整多了。”
陳齋下意識去摸口袋,想拿煙,卻只摸到一條口香糖,無奈嘴角上揚,坐在自己旁邊的小姑娘一言不發,就守著他,安安靜靜的,乖得不行。
楊靜黎全程就盯著那瓶酒了,每次陳齋要碰上酒瓶子,她都不動聲色的擋開。
他也不惱,就這麼和她鬧,樂在其中。
唐織和佟錫林坐在他們對面看得真切,笑而不語。
別說,小姑娘還管得挺寬。
林宇坐在楊靜黎旁邊,單手撐著桌子打量她,今天她穿的這身衣服和上週他無意間在三岔口遇到的人是真的很像,那個男生染的什麼顏色的頭髮來著?
金色!對,是白金色。
楊靜黎今天扎的側麻花辮,如果把頭髮綁成高馬尾的話...
就是她啊!沒道理會看錯的。
林宇:“靜黎,你上週末是不是去三岔口那家奶茶店了?”
楊靜黎夾到嘴邊的肉猛然滑落,略顯慌張,放在桌下的手抓緊了椅子,“沒...沒有啊!你怎麼這麼問?”
於鵬放下手裡的酒瓶子,道:“這小子上週在那邊遇到個姑娘,非說和你長得像,對了,你不是拍了照片嗎?拿給她看看,”
眾人的視線都被吸引了,這得是有多像才能讓林宇這眼尖的都看錯。
楊靜黎心臟都快跳出來了,得虧陳齋去洗手間了。
唐織和佟錫林拿著林宇翻出來的照片,看半天,這模糊得,能看出來啥?不就是衣服有點像嘛!
唐織把手機遞還給他,“林宇,這哪裡是靜黎了,我們靜黎那麼乖的人,怎麼可能和男生當街熱吻!”
佟錫林:“你再瞎說,當心陳齋揍你。”
林宇看了看手機,又看了看楊靜黎,這不是她嗎?
楊靜黎全程不敢說話,臉上笑得平靜如水,心裡卻比千萬只螞蟻撓還難受。
怎麼總能被這傢伙撞見。
什麼熱吻!他到底是怎麼拍的,明明就是宋騁幫她擦了一下嘴角的蛋糕,僅此而已。
“看什麼呢?”陳齋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林宇還在那兒對比,楊靜黎背都僵直了。
於鵬:“林宇這小子不知道上哪兒拍了幾張照片,非得說是你妹妹,在這兒鑑定呢!”
好在陳齋也沒有要看的意思,只是給楊靜黎夾肉,“結果怎麼樣?”
唐織:“能怎麼樣,這小子眼花,瞎說。”
陳齋把簽字上的肉全剔下來,放在小姑年盤子裡,寵溺的摸著她的腦袋,“掉了,不會重新夾?”
隨後陳齋跟林宇要手機,“拿來我看看,能有多像。”
林宇給他遞手機的功夫,楊靜黎手抖個不停,慌亂中想拿自己的杯子喝水,誰知道拿成了旁邊林宇倒的白酒。
眾人反應過來,她已經大口喝了。
兩口下肚,毫無疑問,嗆是必然的,味道可比啤酒衝多了,而且辣嗓子。
陳齋趕忙奪走她手裡的杯子,給換了白開水。
於鵬在一邊笑得合不攏嘴,“妹妹,這酒味道怎麼樣啊!”
楊靜黎眼淚花子都要嗆出來了,“辣...”
一桌子人都被她逗笑了,小姑娘沒碰過酒,剛才竟然悶頭就整了兩大口,還是白的,不辣才怪。
酒精上頭很快,還不到五分鐘,她就已經覺得腦袋暈乎乎的了。
陳齋和大家聊著聊著,就覺得肩膀一沉,楊靜黎小腦袋瓜登的一下就倒在他身上。
於鵬:“老陳,你還是趕緊帶她回去吧,這別吹了冷風,回頭感冒。”
佟錫林:“你這以後可得看好了,這一杯倒的,千萬不要讓她碰酒。”
陳齋起身把自己的外套裹在她身上,打橫抱著離開。
回家的計程車上,小姑娘不安分得很,在他懷裡亂動,跟個八爪魚似的掛在他身上黏糊糊的。
過會兒又覺得熱,把他推得遠遠的,自己趴到車窗邊上吹冷風,“好涼快啊~”
陳齋趕忙把人撈回來,摁在懷裡,讓司機師傅把窗關了,這麼吹,明天不頭疼才怪了。
“哥哥~”
“嗯,坐好,別亂動。”
“我不~”楊靜黎不聽,爬到他腿上坐著,抱住他的脖子,手在他臉上亂畫,“真好看~”
陳齋雖然覺得自己的某些私人反應很無恥下流,但他已經極力在忍了。
猛地抓住楊靜黎為非作歹的手,心臟不受控制的跳動。
喝醉了的楊靜黎比平時鬧騰,小小的一隻,卻格外黏人。
佟錫林說得沒錯,之後必須得勒令她不準碰酒。
把人輕輕放在沙發上,去給她弄醒酒湯。
陳齋以為她睡著了,沒注意,等他端著湯出來,人已經不見了。
衛生間的燈亮著,小姑娘在玩水。
陳齋插著腰無奈極了,把人抱出來,拿乾毛巾給她擦拭被水浸得亂七八糟的額髮,“誰讓你玩水的。”
“熱...洗臉、睡覺...”她面色潮紅,整個人軟綿綿窩在沙發上,陳齋一靠近就不可控的纏著他不放。
她真的很可愛,很乖。
只要不是他主動的,應該就不算欺負她吧!
“哥,渴...”陳齋晃然醒神,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想什麼呢!即刻起身去倒水,看著她小口小口的喝完,吞了吞口水,喉結有規律的上下滾動,這白水有這麼好喝嗎?
“哥哥~抱抱...”
陳齋就這麼怔怔地望著她,眼裡似乎湧動著某種剋制不住的情緒,他很喜歡她的主動親近,手掌輕柔的撫著她的後腦勺,手指插入她鬆軟的髮間,鼻尖溢位的嗓音透著幾分慵懶,“真乖。”
像是得到了鼓勵,楊靜黎突然抬頭,捧著他的臉,沒有任何猶豫的就吻了上去。
陳齋抱著她的雙手赫然僵住,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唇瓣上的溫熱提醒著他這不是在做夢,是真真實實的。
小姑娘嘴裡還有淡淡的酒味兒,她只輕輕碰一下他的嘴唇,奶聲奶氣的說了句,“甜的...”
陳齋今晚一滴酒都沒有沾,卻覺得自己已經醉了,身體裡彷彿有一團火,奔騰不息,叫囂著要把他點燃。
最後的理智告訴他不可以這麼做,某種禁忌束縛著他的動作和身體。
陳齋回神,沒有一點猶豫的拉開她,把小姑娘的腦袋瓜摁進自己懷裡,一手禁錮著她的腰,不讓她再亂動。
等人徹底安靜下來,他才長長撥出一口氣,把小姑娘抱回房間。
給她理好被子,頭也不回的關上門出去。
換個角度想想,今天在她身邊的如果不是自己,她是不是也會這麼毫無顧忌的去吻別人,依賴別人。
光是想到這種可能性,陳齋就抑制不住的要發狂了。
腦子瞬間清明起來。
糾結著換個人,楊靜黎是不是也會這麼做。
他希望自己在她那裡是唯一的,是特殊的。
陳齋突然意識到自己對楊靜黎生出了佔有慾。
對把自己當成哥哥無條件信任著的小姑娘有了不應該有的念想。
靠!變態!
獨自坐在客廳,猛喝了幾杯水,摸口袋只摸到一條綠箭口香糖,沒有煙。
重新拿起桌上的杯子,又反應過來那是她剛才用過的。
指腹在杯口停留一瞬,即刻彈開。
唇角似有若無的殘留著一絲甜。
靠!真的瘋了!
陳齋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單身太久了,所以才生出這種妄念。
是時候該找個女朋友了。
總盯著一個人遲早會出事。
夜總會
包間裡,陳齋心不在焉,難得有女生跟他搭訕沒有被拒絕,只是任憑身邊的人再怎麼撩撥,他始終也提不起興趣。
連著幾天,一閉眼全是楊靜黎那晚的模樣。
她自己倒是什麼印象也沒有,活得自在,可陳齋確遭老罪了。
一想到楊靜黎純良無害的跟在自己後面一口一個哥哥的喊,他就越覺得自己變態,不可理喻。
李順帶著人進來,看見坐在角落裡一言不發的人,有心提醒幾句,被隨後進來的杜玉峰打斷。
“杜老闆”
“杜老闆。”
杜玉峰挨個點頭,擺足了姿態架勢,朝陳齋身邊的女人揮手,示意她走開。
陳齋身上是有些桀驁不馴的,注意到跟在杜老闆身後衣著華麗女人,愣是一個眼神也沒給。
杜玉峰走到正中間坐下,那女人也跟著坐他旁邊,只是視線一直停留在邊上的陳齋身上。
年紀不大,倒是傲氣得很。
“馬太太,我手下的精兵良將都在這兒了,”杜玉峰翹著二郎腿,背靠在真皮沙發上,隨意環視了一圈屋內的人,笑得正氣盎然,“是誰幫的您,您自己看清楚了。”
屋內的人互相使眼色,這個馬太太,可是圈子裡出了名的富婆一個,三十多歲,丈夫早死,無兒無女,最不缺的就是錢。
誰要是能被她看上,下半輩子都可以衣食無憂了。
但總有人也瞧不上她這種。
仗著自己有兩個臭錢,還真以為誰都會給她捧臭腳了!
尖細的高跟鞋在屋裡發出清脆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就像在商場挑物件兒一樣,挨個觀摩。
陳齋是管場子的,說白了就一個打手,對他們這種局,沒興趣,也從不參加。
可今天這場,擺明了是給他設的,他走不了,誰也走不了。
誰也不好拂了杜玉峰的面子,只能乾坐著等。
大家都知道接結果,但看見陳齋黑沉著的臉,就差把不耐煩三個字寫臉上時,還是替他捏了把汗。
想在這兒混,最不能得罪的就是這些闊太太。
杜玉峰看重他,給他的待遇是比其他人都好的,可他是商人,利益在他面前大於一切。
李順在陳齋身後,暗暗拍了拍他的肩:別衝動。
陳齋冷笑,不就是玩兒嘛!看誰玩得過誰!
能用暴力和酒解決的事都不是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