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齋和孫阡語分得很乾脆，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他們在一起滿打滿算四個月的時間，陳齋看起來卻沒有絲毫留戀。
倒是孫阡語，糾纏不休。
但她低估了陳齋這個人的冷性，即便她哭得再怎麼梨花帶雨我見猶憐，陳齋也沒有絲毫動搖。
任憑孫阡語捶打，他甚至都沒有抬頭看她一眼，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著手上的打火機，歪著身子斜靠在樓梯間的牆上，聲音寡淡到極點，“鬧夠了？你現在可以滾了。”
“陳齋！你當真要這麼狠嗎？”孫阡語收聲，帶著哭腔，質問。
“老子對你夠仁慈的了，”陳齋忽然掌住她的後頸，收好手裡的打火機，眼裡的怒火幾乎要迸射出來，“孫阡語，老子一開始就警告過你的！你他媽知道張權跟我說什麼了嗎？嗯？”
“他...說什麼了...”孫阡語原本打算死不承認的，可現下也慌了，拽住陳齋兩邊的衣角，“陳齋，他騙...”
“藕斷絲連，私相授受，你還要我得多清楚！”
陳齋沒心情聽她狡辯，掰開她的手，上樓，“你放在幽影的東西，兩天之內清理乾淨，至於鑰匙你也不用還了，我會找人換鎖。咱們以後各走各的道。”
“陳齋，你別後悔！”孫阡語對著消失在轉角的人大喊。
空蕩蕩的樓梯間，只剩哭泣聲。
楊靜黎放學回家正好遇到從樓上下來的孫阡語，今天的她沒有了往日的風采，依舊是美的，只是看著有些慘淡。
這是她第幾次來找陳齋，楊靜黎不知道，但結果卻都是意料之中。
陳齋當真就一點都不留戀嗎？
他冷漠到讓人覺得他之前對孫阡語的好都是裝的。
但是，陳齋當時看她的時候，眼裡的確是真真實實氾濫過愛意的。
晚上，楊靜黎看見陳齋扔了一堆衣服，她問為什麼都還嶄新的衣服他不要了，陳齋只說了兩個字，他說髒了。
看見垃圾桶裡孫阡語穿過的那件襯衫，楊靜黎不再追問。
他嫌髒。
...
晚上九點陳齋收拾好就匆匆出門了，生活又恢復成以往的樣子，晚出早歸，晝伏夜出。
紋身館那邊他也不常住，白天給人做完紋身就回小區，陪楊靜黎吃晚飯。
夜場那種地方不沾酒不太可能，陳齋也有喝醉的時候，回來倒頭就睡，楊靜黎有吃止疼藥的習慣，好幾次她都發現自己買的止疼藥少了。
就知道陳齋估計是酒喝多了頭痛。
十一月份，天氣轉涼，早上出門的時候，隱隱能感覺到迎面刮過來的風刺骨。
楊靜黎向來起得早，提前做好的早餐就放在保溫盒裡，陳齋起來可以吃，他今早五點才到家，估摸著困得不行。
看樣子昨晚上沒少喝，屋子裡的酒氣濃烈，經久不散。
“同學，你上車不？”司機師傅喊了兩聲，楊靜黎才回過神來，匆匆忙忙上公交車。
心裡隱隱不安，出門的時候就應該喊一下陳齋的。
陳齋胃疼，壓根睡不著，起來在客廳一頓翻才發現放在茶几櫃子裡面的布洛芬片已經吃完了。
那是楊靜黎買的藥，也沒看她吃過，倒是成了給他專門準備的了。
保溫盒裡還有她留的早餐，囫圇吃了又回去繼續睡。
週五，學校外面的人總是格外多，還沒放學呢就已經小堆小堆的聚集在路邊了。
一中下課鈴一響，那些學生就三五成群的湧向各小吃攤。
一中對面是東門車站，已經搬遷了，成了那些不良少年的聚居地。
打架鬥毆事件常有，不過楊靜黎從不走那邊所以並沒有給她造成困擾，但她們班副班長李海就比較慘了，經常都是帶著傷出現在教室。
聽班長周燕說那些人還搶他的錢。
李海這個人，老實得很，是她們班的老好人，誰有事兒他都幫，但就是沒人敢幫他。
欺負他的人是三中的校霸，聽說是叫宋騁，人囂張得很，就喜歡整一中的學生，好多人都被他勒索過，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都是些十六七歲的青少年，報警也不管用，管得了一時，過段時間又開始了。
大家同情李海，讓他換條路走，可他這個人還挺軸，就不，和宋騁死磕到底，結果每次吃虧的都是他。
學校最近在評先進班級，班主任讓班長出去採買飾品來美化班級，楊靜黎和周燕比較熟，她讓楊靜黎幫忙，楊靜黎也就答應了。
結果三人才走到兩元店旁邊的巷子，就被人攔了。
“嘖嘖，胖大海，你現在慫成這樣了？躲女生後面，笑死人了！”
“哈哈哈哈哈，慫貨！”
楊靜黎和周燕被他們叫到牆邊，抱著書包面壁，李海則被一群人圍在巷子裡，肆意推搡。
他們人多，根本打不過。
李海：“讓宋騁出來。”
“胖大海！小爺在這兒呢！”不太寬敞的小巷子，突然響起一道清冽的聲音，一道人影出現在巷子口。
楊靜黎和周燕同時側眸，偷偷打量。
男生穿著一件黑色連帽衛衣，校服鬆鬆垮垮的搭在肩上，一隻手拎著書包，嘴裡還嚼著口香糖，單手插兜慢悠悠的走近。
脖子上掛著的鏈子很符合他不良少年的身份，要不是他肩上的校服，誰會知道他其實是個學生。
身高目測一米八幾，戴著鴨舌帽，左耳朵上的耳釘很扎眼。
“你找我幹什麼，”宋騁往李海跟前一站，高低立下，他手上的書包有一下沒一下的砸在李海身上，“敢直呼老子的大名，你他媽還真是不長記性。”
“讓你的人把她們放了，不關她們的事。”
宋騁轉頭瞥了一眼站在牆角背對眾人的兩個女生，沒太在意，朝手下的人揮手，示意讓她們走。
“騁哥，她們不能走，剛才那個女的還說要報警！”一個瘦子指著周燕，提醒道。
“報警？老子又沒殺人放火，報什麼警，同學之間打鬧而已嘛！大海，你的這些朋友還挺正義啊，個頭不大，膽子不小。”
“你們兩個過來。”
兩人都抖了一下，藏在校服裡的手攥緊了。誰知道宋騁這個瘋子會不會打人。
“抬頭。”
楊靜黎和周燕抱著書包，對視一眼，顫巍巍的抬頭，看清了宋騁的臉，挺溫潤的長相，怎麼就是個惡霸呢！
楊靜黎只快速看了一眼又趕緊低下頭，絲毫沒注意到宋騁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神裡帶著幾分驚詫。
“你叫什麼名字？”還以為是問周燕，她一個字都沒說。
大家也都沉默下來，直到周燕小幅度拉扯了一下她的袖口，楊靜黎始終沒有抬頭，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
宋騁倒是很有耐心，也不催她，就這麼看著。
楊靜黎下意識往周燕和李海身邊縮，和他保持距離，“咱們...跑吧！”
此話一出，三人幾乎看向同一方向。
李海猛的推開身邊的兩個人拉著周燕一頓狂奔。
楊靜黎也不落後，緊跟他們。
宋騁都無語了，在他眼皮子底下就這麼明目張膽的“密謀”，還真是...
三個人從路口分開跑。
周燕一直跟著李海，楊靜黎慌不擇路和他們跑反方向。
頭也不回的跑了三條巷子。
身後的腳步聲消失不見，她才停下來蹲在地上，大口喘氣。
“你跑挺快的。”
楊靜黎忽的抬頭，宋騁就蹲在她面前，她起身，他也跟著起身。
一步步逼近。
“你叫什麼名字？”
這人有病吧，追這麼遠，問名字？他究竟知不知道很嚇人啊！
楊靜黎咬緊嘴唇，死埋著頭，就是不說。
宋騁也不管她樂不樂意，大力抽走她懷裡的書包，胸前的校牌露出來：高一十班 楊靜黎。
她想去捂已經來不及了。
宋騁就這麼把手放在了她的腰上，自顧自的掐住，嘴裡呢喃，“腰細。”
“你幹什麼！我...我要報警！”宋騁整個人貼上來，手也往她校服裡鑽，掐著她的腰不放。
“你的腰很細。”
“有病！變態，滾開啊！”她慌亂掙扎捶打，生怕他有下一步動作。
宋騁驀然鬆手，好笑的看著胡亂動的人，自動站開，舉起雙手，“你可以走了，楊靜黎。”
靜黎嚇破膽了，撿起地上的書包，跌跌撞撞跑出去，還不忘回頭看他有沒有追上來。
好在他只是雙手插兜站在原地，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逃竄的身影。
宋騁絕對是個瘋子，變態！
“變態嗎？那也是你救的，楊靜黎……原來你叫楊靜黎。”他渾身散發著深戾淡漠的氣息，墨眸盯著他離開的方向，翻滾著炙熱的波濤，獨自喃喃著。
背影在這條暗巷裡，更顯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