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以後
“聽說今年青藤考進一中的人不多欸，這學校真是越辦越差了，遲早完蛋。”夜總會里，一群人玩得正嗨，林宇無意間看到青藤的中考榜單，直搖頭，“可惜靜黎走了，不然以她這個成績咱市裡的學校還不是隨便她挑。”
於鵬：“得了吧，外面的學校可比我們這兒好多了。”
“這倒也是，對了，陳齋呢？他過生日怎麼本人倒先沒影兒了。”林宇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人。
隔壁房間，兩人親得火熱，哪裡還管得了什麼生日不生日的。
自從楊靜黎走了以後，陳齋的生活其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身邊多了個人，孫阡語。
陳齋在酒吧認識的女生，是個調酒師，長得漂亮，身材好，兩人認識的第一天就確定了關係。
林宇就是覺得這個女生不簡單，可是拗不過陳齋喜歡，他也不好說什麼。
“胖子，看著吧，這個姓孫的不是個好玩意兒！”
“你快閉嘴吧，陳齋聽見不得削你。況且人我們都見過，挺正經的，你少在那兒胡說八道了。”林宇被身後走來的佟錫林敲腦袋，不滿的看著他們，都不信他的話是吧！行！走著瞧。
這個牌是打不下去了，一想到陳齋和那個女的，他就渾身不得勁兒。
乾脆扔了手裡的牌，走出包房。
路過隔壁時，故意敲了兩次門，聽到裡面的人不耐煩的腳步聲，他一溜煙就跑了。
陳齋理好衣服，順手點了煙，也沒了興致，等孫阡語整理好，挽著他的手一起回隔壁。
孫阡語性格爽朗，和大家相處得很好，談笑間注意到陳齋獨自坐在角落裡，又跑到他邊上去了，她的聲音有些啞，沒那麼脆，接過陳齋手裡的煙，吸了一口又還給他。
只是這半支菸，陳齋就沒再抽過，直到燃盡，扔進垃圾桶。
林宇在二樓露臺吹夜風，驀然看到夜總會門口有人在發傳單，穿的玩偶服看起來可愛極了。
興沖沖的就跑下去，想借來玩玩。
“你好，看看補習班嗎？”
“妹妹，我可不可以租你的玩偶服？”
眼前的人明顯愣了一下，趕緊搖頭，抱著手裡沒發完的傳單就要跑。
“喂，你幹嘛呀，我不搶你的，我給錢。”
“這個...穿起來很...很熱的。”林宇就是突然覺得這個聲音很耳熟，“而且，你那麼高，穿不進去...”
“我們？是不是見過？”
又是一陣搖頭。
林宇又覺得自己有些唐突，不管不顧的接過她手裡的傳單，就幫她發，憑他的大嗓門和三寸不爛之舌，兩下就發完了，“妹妹，我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
兔子玩偶服裡的人點頭。
“等會兒我朋友從裡面出來，你和我一起給他唱生日歌怎麼樣？”
“好的。”雖然覺得這種行為很傻，但“小兔子”還是答應了。
林宇爭寵爭得很明顯，他進了包間，正好大家正要轉場，也不管孫阡語和陳齋還拉著的手，直接把人拖走了。
敵意滿滿，佟錫林攬著唐織的肩道：“這小子又發什麼神經。”
“你覺不覺得他有點過於在乎陳齋了？”
於鵬聽了差點跳起來，“我哥們絕對是純爺們兒啊！別瞎說！”
唐織故作委屈，看著佟錫林，“他吼人家！”
“嘖，胖子，你這麼大聲幹什麼！”
唐織得意的捂嘴笑，這哥幾個怪有趣的。
於鵬翻個大大的白眼，快速追出去，看這倆噁心人，還不如看林宇發瘋。
“小兔子，快來！”陳齋被林宇拉到正門口，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兔子慢吞吞的走過來，手裡拿著林宇準備的氣球和在路邊買的花，遞給陳齋。惹得進出的人都駐足觀看。
“生日快樂！小兔子，我們一起唱生日歌啊！”
陳齋的視線落在兔子身上，莫名覺得熟悉。
楊靜黎很慶幸自己這幾天感冒，有濃重的鼻音，還隔著一層玩偶服，不至於被認出來。
今天應該走遠一點的。
畫面雖然很不入流，但是大家都有被萌到，見過那麼多穿玩偶服的，還是第一次見一隻兔子，怪可愛的。
陳齋突然上手，作勢要摘她的頭套，楊靜黎驚出一身冷汗，慌忙抱頭蹲在地上，玩偶服厚重，一個趔趄直接坐了下去，真真兒是四腳朝天，得虧她及時扶住了頭套。
就差一點。
“陳齋，我們走吧，我餓了。”孫阡語及時走上前挽住他還要上前的手臂，依偎在他懷裡撒嬌。
透過玩偶服的眼睛，她看清了女生的模樣，真的很漂亮，明媚張揚的美，身上的紅裙子襯得她像極了六月似火的驕陽，精心打理過得頭髮，捲成大波浪垂在身後，所謂的珠圓玉潤也不過是這般了。
站在陳齋身邊剛剛好。
“妹妹？妹妹？你沒事吧？”是於鵬把她扶起來的，對視的瞬間，楊靜黎意識到自己失態，朝他擺手，轉身跑開，笨拙的樣子惹得眾人又是一陣笑。
“這姑娘眼睛真亮。”
“你看到了？”
“我敢肯定是個漂亮妹妹！”林宇有些後悔，早知道就看清楚點了，光顧著看玩偶服去了，不過倒是真的蠻可愛的。
一行人聊著走遠，陳齋回頭看了眼小兔子消失的方向，心裡總是覺得不舒服。
總不會真是那個慫包，人早過好日子去了。
孫阡語的手被鬆開，陳齋忽然轉身，往回走，“你們先走，我回去拿東西。”
“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
林宇看不慣孫阡語黏人的樣子，在前面催促，於鵬撞了他一下，他才收斂。
陳齋沿著那條路，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那隻笨兔子的身影。
掐著腰，煩躁的撓頭。
一轉身就和來人撞了個滿懷，同樣的兔子玩偶服，手裡還拿著補習班的傳單，“大哥哥，瞭解一下補習班嗎？”
陳齋沒等人反應過來就把她的頭套摘了，是個短頭髮的小姑娘，不是楊靜黎，真是酒精上頭，產生幻覺了，就那個慫包，要回來早回來了。
“對不起。”
“沒...沒事的。”該說不說這個大高個兒長得真好看，雖然看著兇巴巴的。
楊靜黎拖著疲倦的身子跟著一群人上車去集中宿舍。
這是她在火車站睡了兩天以後加入的組織。
那個叔叔說他們是班補習班的，需要幫手就把她帶著走了。
那時候楊靜黎又餓又累，聽到提供住宿和吃的，就跟著上了車。
所謂的集中宿舍就是用一間廠房改造的宿舍，中間對半分，男女隔開。
跟著他們發了將近一個月的傳單，楊靜黎都沒看到那個人說的補習班在哪兒，反倒是她們的隊伍越來越大了。
楊靜黎問了才恍然大悟，這些和她一起進來的不是離家出走的就是逃學的，這不妥妥的進了傳銷組織了嗎！
等她反應過來，想走的時候，已經走不成了。
每次出去發傳單都有人跟著，聽說有幾個膽大的男生逃跑被抓回來關了好幾天。
那天她無意間路過關押人的小黑屋子，就被裡面的人給震懾住了，和她差不多大的一個男生，抱著手臂，頭埋在臂彎裡，手臂上全是鞭痕，觸目驚心，抬頭的瞬間，對上他的視線。
男生眼底驟然聚起猩紅，裡面的怒氣顯而易見，他臉上黑糊糊的看不清五官，但大抵是個兇狠的，喉嚨裡發出一陣低沉幽怖的笑聲，讓人不寒而慄。
楊靜黎平時裝乖，沒受過什麼打，但這個男生一看就是專門和傳銷頭子對著幹的那種，不然不會有這麼多傷。
手裡剛拿到的饅頭，分了一半從狹窄的縫裡遞進去，“你別怕，警察很快就會來了。”
男生沉默了好一會兒，身上那股冷意一點點的消退下去，眼裡多了幾分不解，“你不怕我告發你？”
“怕，所以你會嗎？”
“你叫什麼名字？”
楊靜黎沒來得及說，身後腳步聲接連而至，手裡的半截饅頭滾到他腳邊，一溜煙就跑了。
她不知道的是，這半截饅頭是這個少年三天以來吃得最好的東西。
...
“最近怎麼這麼多發傳單的，還都是這個什麼成功補習班，聽名字就不靠譜，不會真有人去吧！”
佟錫林手裡拿著剛接過來的傳單，走進門，紋身床上趴著人接他的話道，“什麼鬼補習班，就一騙子窩點，專門騙那些不服管教的小孩子的，這陣子警察局報案的家長都快擠滿了。”
“欸，內部訊息啊，我聽說警察局那邊布了網，看樣子是要一網打盡。”
這人經常來店裡，和他們混得熟，什麼都說了。
果然，才過去幾天，新聞就報了。
佟錫林沒想到還能聽見下文，那人來給後背的紋身補色，說是傳銷組織內部有個小姑娘和警察裡應外合，只是為了保護人家的安全沒給公佈出來。
該說不說，現在的小孩兒膽子真大。
“陳齋呢！”大早上的林宇就急匆匆的跑紋身館來，啥也不說就找陳齋，佟錫林沒來得及阻止，他就衝上樓了。
“啊——”孫阡語慌忙拉過被子蓋好，陳齋裹著浴巾從浴室出來，二話不說提起東西就砸他。
林宇罵罵咧咧的紅著老臉下樓，“操，這個臭女人什麼時候來的。”
“昨兒個晚上喝醉了，沒回去。”
“那陳齋呢？和她待一晚上！”
佟錫林不知道他瞎叫喚什麼，人家正常戀愛，就算睡一張床也沒什麼不可以，但看到林宇那張臉，他還是照實說了，“陳齋才從夜店回來，你等著他弄死你吧，我就不奉陪了。”
“別介啊，你就不想知道我來找他幹什麼？”佟錫林壓根沒興趣，提起衣服就要走。
“我看到靜黎了！”
“你大白天說胡話呢，怎麼，”佟錫林拍了一下他的腦袋，顯然不信，陳齋穿好衣服下樓，正好聽見。
“林宇，你最好保證是真的，不然你今天完了，你身後那個黑麵煞神估計要把你拆了吃了。”
林宇就覺得背後涼嗖嗖的，陳齋杵在他後面，一言不發，眼裡的火星子直冒，佟錫林這個比喻是真的很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