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兒?鈺兒……鈺兒……你看看額娘……”
唐鈺緩緩側過頭,眼神有些恍惚,影影綽綽間看見馬佳氏的嘴巴一張一合,聲音越來越大。
五感六覺逐漸恢復。
唐鈺回過神,嗓子嘶啞,“額娘,你怎麼來了?”
“你終於醒了!真是嚇死額娘了!”
馬佳氏就著碳爐上溫著的熱水,擰了帕子給唐鈺擦汗,又讓春櫻取了衣裳來更換。
“主子,奴婢熬了碗雞湯,您喝了再睡。”唐鈺喝完,昏昏沉沉又睡過去了。
等唐鈺完全恢復,已經是次日傍晚了。
“主子,您可算醒了。”春櫻扶起唐鈺讓春桃喂粥。
唐鈺:“我額娘呢?”
春桃邊喂邊說:“夫人已經回府了,五阿哥和六阿哥在書房為您抄經祈福,王爺午後來過一次,福晉讓您好好休養,等好全了再去正院請安。”
唐鈺點頭。
這樣也好,後院幾乎人人都出事的情況下,就她們母子三個健健康康活蹦亂跳,多危險。
“嗯?我花呢?!你們怎麼把院裡的花都給拔了?”
唐鈺見春宜院的奼紫嫣紅不見蹤影,全變成了光禿禿的樹杆子。
春桃說起這事有些無語:“王爺吩咐的,讓咱院裡能種東西的地方,全種上梨樹。”
唐鈺的興致一下沒了,心情亂七八糟。
春日梨花帶微雨,倦怠懶梳妝。
春宜院閉院靜養,胤禛下令不許其他人打擾唐鈺養病,也就沒人敢探病。
兩個孩子搬到了前院,胤禛忙於政務,沒有其他人能進來,唐鈺恢復了最愛的居家打扮,浴袍+比基尼,頭髮鬆鬆散散半綁在腦後,釵環全無。
主打的就是自由自在。
要是房裡再有個泳池就好了……
到了六月,年世蘭和馮若昭坐完雙月子。
被太醫判定活不過滿月的小格格堅強地活了下來,胤禛不敢給她辦滿月,怕驚著她。
小格格兩個月大的時候,除了身體比足月嬰兒弱些,沒診出其他毛病,胤禛給她起名弘福,希望能壓住她的壽數,也是皇家第一個跟著阿哥起名的格格。
聽聞胤禛讓馮若昭帶著孩子搬回了昭蘭院,唐鈺嘆了口氣。
但願德妃的歡宜香來得遲一些。
年世蘭出了月子,身子也回不到從前,整日病懨懨的,只能用藥慢慢溫養著。
“頌芝。”
“奴婢在。”
年世蘭:“覺爾察氏……”
她想問問為什麼,那人從她這回去突然就病了。
如果對方沒有說那番話,她一定會認為覺爾察氏是做賊心虛的幫兇,畢竟好好的人,突發疾病還被王爺禁足,不是受罰是什麼。
可是現在她不敢問,她怕她問了,頌芝就像靈芝一樣消失了。
“覺尓察氏……還沒好嗎?”
頌芝搖頭:“奴婢不知,自從庶福晉生病,春宜院再也沒有人出來過。”
“……她的奴才呢?”
頌芝還是搖頭:“也沒有人見過。”
年世蘭心裡恐慌。
因為覺爾察氏,她重新審視齊月賓的行為,為什麼會這麼突然?
齊月賓對她肚子裡的孩子曾是那麼的慈愛和期盼,為什麼突然要狠心殺掉他?
還有那什麼孤女報仇。
她出嫁的時候,孃親曾跟她說過,靈芝原是官家千金,家人犯事都死在了流放寧古塔的路上,是哥哥偷偷將靈芝救回來,幫她改了個身份入府。
靈芝與那個被佔田地的人家根本沒見過面,何談報仇?
可是王爺說這就是真相。
如果王爺是對的,為什麼齊月賓不辯解幾句。
年世蘭站起來:“頌芝,我要見齊月賓!”
頌芝:“主子,齊格格病重,不便見人,主子”
年世蘭不理眾人阻攔,衝到齊月賓面前,見齊月賓面色臘黃,整個人都沒了精氣神,不管年世蘭說什麼,她都像個木偶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年世蘭只能暫時放棄。
雍王府後院就像被按了靜止鍵,所有人都窩在自己院子裡閉門不出。
人無聊起來總想做點什麼。
唐鈺窩了整個夏天,其實她從廟裡回來就沒事了,只不過暫時不想見人罷了,看到胤禛總是讓她想起父親,什麼時候她不受影響再說吧。
反正,潛龍的龍氣沒多大用處。
孩子都生了,暫時用不上他。
秋末,春宜院中央的大梨樹掛了一副鞦韆。
“今年的梨子真甜!”
唐鈺邊盪鞦韆邊啃梨子。
對身後的腳步聲充耳不聞。
胤禛覺得覺察氏私底下越來越不莊重了。
例如青天白日躺在院中曬太陽,頭髮披散,衣衫不整,真是不像話。
還有現在,盪鞦韆就盪鞦韆,這穿的什麼衣裳,簡直……不知廉恥。
胤禛走到唐鈺面前,表情嚴肅,開始興師問罪,“衣衫不整,成何體統!”
唐鈺不發一言,就這麼幽幽看著他。
她緩緩拉開浴袍下襬,纖纖玉足伸出,叮鈴噹啷,輕輕踩在胤禛的膝蓋上,慢慢上滑……平移……
腳掌如同踩在溫熱棉花上。
棉花經過揉搓,逐漸變得堅韌。
唐鈺突然想起一首歌,她紅唇輕啟,歌聲悠揚。
“……彈棉花呀~彈棉花~
半斤棉彈成~八兩八喲~
舊棉花彈成~了新棉花~
彈好了棉被~那個姑娘要出嫁~”
棉花沒有變成棉被,而是被唐鈺揉成了熾熱的鋼鐵。
一聲怒罵脫口而出:“覺爾察氏!你找死!”
“彈棉~唔唔唔!”
唇舌交纏,歌聲斷。
叮鈴噹啷叮鈴噹啷…
原始的樂章奏響。
從豔陽高照,到紅霞漫天。
兩人的肌膚也浸染在暖色柔光中。
如同最原始的古畫。
咕嚕嚕——
肚子發出了飢餓的訊號。
“在你這,總是能忘卻一切煩惱。”
“胤禛,管飯不?”
“小廚房的糧食被你吃光了?”
“嗯,常開小灶,不經吃。”
啪!
“今日十五,我去福晉那用膳。”
“嗯。”
習以為常的對話,熟稔的相處方式,多次在兩人之間上演。
眾所周知,王爺常去春宜院探望生病的庶福晉,卻從不留宿。
“庶福晉怕是真的不好了”
“聽說五阿哥和六阿哥常常抄經送進春宜院,庶福晉怕影響他們的讀書,每隔七天才肯見他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