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棋牌室，裡面已是人擠人的場面。
陸神葉捂住口鼻，仍舊被裡面的烏煙瘴氣燻的差點窒息。
不同於當初在刀哥棋牌室看到的場景，鴻運棋牌室裡，看打牌的反而比打牌的人還要多。
這些人比正主還要上頭，正主打錯一張牌，旁觀者就像割了他身上一塊肉一樣嗷嗷直叫。
這種文化，陸神葉理解不了，他也不需要理解。
他要做的，就是聽這些人閒聊時，尋找到蛛絲馬跡。
或許不會收穫到什麼資訊，畢竟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但只要能鎖定一兩個目標，就不虛此行。
“我說徐賴子，你這牌打的不對嘛，三歲細娃兒都曉得打大不打小。”
一位挺著啤酒肚的老頭，鄙夷的對一位中年男人說道。
中年男人頭上戴著一頂富有年代感的皮帽子，身上穿著一件打著補丁的軍大衣，雙眼深陷臉頰瘦削。
他給陸神葉的感覺，更像是一個落魄的酒鬼，而不是牌桌上的賭鬼。
“我打哪張牌需要你這個瘋子來指手畫腳喲，輸滴又不是你滴錢。”
“嘖嘖嘖，好像輸滴是你自己滴錢一樣，九龍坡哪個不曉得，你徐賴子要不是靠你表哥家滴土地，你娃兒早就餓死咯。”
徐賴子一聽這話，咻的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就算那不是我滴錢，是我表哥陸明宇滴，但那也是我應得滴，如果不是我，他家那些土地早就荒了。”
老頭好像並不想跟徐賴子多說，嘲諷完便去到別的牌桌旁觀看去了。
“我說徐賴子，你還要不要打嘛，不打就換人，這麼多人等起滴。”
“不打了不打了，”徐賴子將手中的牌一把推倒，陰沉著臉離開了鴻運棋牌室。
“徐賴子，你娃兒上把輸的錢都沒給，說不打就不打了，把錢給了再走。”
一個矮胖男子邊喊邊追了出去。
而這些，都被陸神葉看在眼裡。
他沒想到的是，僅僅抱著試一試的想法，竟然真的獲悉到了一些資訊。
雖然這資訊聽起來並沒有什麼用，但起碼是有關聯的。
而陸神葉沒有第一時間跟出去，他還需要掌握更多的東西。
徐賴子和矮胖男走了之後，旁邊立馬有人頂上他倆的位置，而那位啤酒肚老頭，此時已晃悠到了另一個牌桌旁。
陸神葉眼神微閃，去到吧檯買了一包二十塊的香菸。
這一招陸神葉是跟陸忠明學來的，陸忠明以前經常說，煙搭橋酒鋪路，只要有這兩樣東西，就會事半功倍。
“大爺，來，抽根菸消消氣。”
老頭看了眼陸神葉遞過去的煙，眼神裡毫無波動，反而帶起了一絲警惕。
“小娃娃，這裡可不是你待滴地方，趕緊回家切。”
陸神葉並不氣餒，反而將一整包香菸塞到了老頭手裡。
“大爺，我是回來探親的，剛好閒得無聊，就出來轉轉，這裡熱鬧，所以就跑這裡來了。”
“探親？你是哪個屋頭滴親戚噢？聽口音不像川市人。”
老頭這回並沒有拒絕陸神葉，收好整包香菸後，眼裡依舊帶著謹慎。
陸神葉答非所問道：“大爺，這裡挺吵的，您要不急著打牌，晚輩請您喝杯茶怎麼樣？”
老頭聽到喝茶，臉上立馬笑開了花：“使不得使不得，茶喝多了晚上睡不著瞌睡。”
話雖如此說，但他卻朝棋牌室外面走去，陸神葉則跟在老頭身後。
兩人來到一間茶樓，老頭還特意找了一個沒人的位置，然後笑著對服務員說道：“小劉，老規矩哈，這位小朋友請客。”
陸神葉暗道一聲老江湖，但臉上卻堆著笑：“老規矩好，老規矩好。”
服務員走後，老頭立馬收斂表情：“小夥子，想給點好處就套我滴話，我才不上當，不過他家滴茶的確可以。”
陸神葉表情不變，笑著說道：“您就別拿晚輩開涮了，晚輩真的是回家探親，怎麼可能套您的話呢。”
“那你說說，你是哪家的親戚？就憑你一嘴的外地話，就不可能跟我們這裡扯上關係，但你要說對了，問啥我答啥。”
陸神葉收起笑容，輕聲說道：“您老可聽過，陳韶華這個名字？”
嘶……
聽到這三個字，老頭明顯吸了口氣：“如果你說你是韶華滴親戚，那你可以走咯，茶錢我自己給。”
“可如果我說，我是她兒子呢？”說完，陸神葉便死死的盯著老頭。
老頭也在看著陸神葉，越看眉頭皺的越深。
“仔細看你滴長相，還真有幾分韶華當年的影子，但你不是很像韶華，你更像……”
“陸明宇對吧？”
老頭沒在意被陸神葉打斷話，而是重重的點點頭。
“的確，你更像那個不孝子。”
不孝子？
能說出這三個字，眼前的老頭，跟自己親生父母的關係恐怕不簡單。
“您老怎麼稱呼？”
老頭笑了，笑的慈眉善目：“我姓陳，耳東陳，如果你要稱呼我滴話，喊外公就可以咯。”
外公？？？
這老頭認真的嗎？
還是說世上真有這樣的巧合？
陸神葉的表情被老頭看在眼裡，老頭問道：“你不信？”
不等陸神葉回答，老頭繼續說道：“韶華有個兒子，叫陸神葉，算起來，跟你年紀差不多大了，小夥子，你叫啥子名字？”
“我……”
陸神葉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心頭一時間湧上很多東西。
委屈，難過，自責，還有感動。
就在這時，茶樓裡突然響起一道年輕女子的喊聲。
“爺爺，爺爺？醫生都說咯，你的病不能喝茶，你啷個不聽話嘛。”
隨著聲音落下，一位長相可人，面板白皙的貌美女子來到了陸神葉桌前。
她的年紀同陸神葉差不多大，但此刻的臉色很難看，嘴巴撅著，好似受了很大委屈。
“爺爺，走，跟孫女回家。”
“你是哪個屋頭滴孫女喲，你說名字，說不對我不跟你走。”
“你又啷個了嘛爺爺，是不是舊病復發了嘛，孫女現在送你切醫院看看。”
“我不走，你還沒說你是哪個屋頭的娃兒。”
見老頭耍起了性子，女子衝陸神葉笑了笑，抱歉說道：“不好意思哈，我爺爺神志不大清楚，你幫哈忙，幫我把他送到鎮上醫院，離得不遠。”
陸神葉驚愕的站起身：“噢，好好……”
所以，徐賴子當時說老頭瘋子時，指的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