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看去，是一個長髮的女生，逆著燈光看不清臉，她扶著膝蓋，手中拿著瓶寶礦力遞向他。
聲音，很熟悉。
而且這樣的片段，也很熟悉，就像是小說橋段裡衰仔了十八年的男主在他人生最衰的時候遇到自己的白月光一樣。
李煥之也曾這麼期待過。
他從十六歲起就開始期待。
可現實不是小說，白月光也不存在。
但是，自己是衰仔倒是真的。
李煥之眯著眼睛，總算是看清了她的臉，女生有一雙杏仁眼，眼角微微翹起，帶著一種莫名的俏皮，這雙眼睛他再熟悉不過，是他之前不敢對視的眼睛，從這雙眼睛中，他從未看到過真摯的歡喜，卻看到過逃避與蔑視。
擁有這雙眼睛的人，也是讓他失望無數次的人。
安倩文。
他嘆了口氣，沒有接過水，而是說道：“有必要來這一出麼。”
安倩文挺直了腰板，還是將水塞到了他的手裡，說：“你最近是有什麼事嗎，看你剛才很難受的樣子。”
李煥之將水放到一旁：“與你沒關係，就別打聽了。”
說完，他就邁開步子就準備離開，絲毫沒有糾纏的意思。
“等等。”
“不等。”
“哼……”
她這聲輕哼不像之前那般有著一股傲氣，而是帶著一種無奈，眼見李煥之越走越遠，安倩文喊道：“我生日你會來嗎？”
遠遠的，李煥之單手插兜，步伐瀟灑，逆著燈光，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身影。
“不會。”
攜著溼熱的空氣，飄來李煥之這一聲不痛不癢的兩個字。
可這次安倩文卻沒有糾纏，也沒有無厘頭地粘著他，而是看著他的背影發呆，苦笑一聲，道：“不會麼……”
高中三年，她的生日都有李煥之的出現，每個有特殊含義的節日，也都會有李煥之的蹤跡，她甚至已經習慣了李煥之的存在，習慣了他陪在自己身旁。
現在突然失去，就如同把嘴中的一顆智齒拔去，不習慣。
但其實過一段時間就會遺忘，甚至會覺得沒有了那顆智齒，感覺會更好。
……
次日清晨，李煥之被老媽翁霜的一通電話吵醒。
一接通就是老媽的碎碎念，說李煥之怎麼怎麼不懂事，到學校快一個月都不給家裡打個電話啥的。
當老媽問到李煥之在學校有沒有認識好看的女同學，或者加入啥社團時，李煥之如實說他在創業。
“就你還創業，你小子別亂花錢就行了，知道你暑假的時候賺了點錢給自己買了電腦，但也不要膨脹，運氣成分很大……”
“那我要是真的賺到了錢呢？”
“臭小子，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家很窮啊？千萬別這麼想好嗎，現在我們家的餐館可是開到了市區，每天生意多的很，你瞎操心個什麼，還有啊，你現在還在上學就不想那些有的沒的，你現在的任務是……”
李煥之趕緊咳嗽一聲，打斷老媽的施法：“媽，其實跨省電話挺貴的。”
“也對，我也不跟你嘮叨了，還是那幾句話，少吃辛辣的，別老熬夜，照顧好自己就行了，沒生活費問媽要，媽給你打錢……”
“嘟嘟嘟——”
聽著電話裡的忙音，李煥之長舒一口氣，好久沒有這種被人被人追著關心的感覺了。
職場的上的關心大多都是虛偽的，比如你因為某天請假，第二天上班時同事們都在問你昨天為什麼請假，是不是生病了之類的。
你以為他們是在關心你？
其實不然，要關心你的人早在當天就問你請假的緣由，而不是第二天再來詢問，他們的潛臺詞其實是：你知不知道你昨天請假讓我們的工作更忙了啊。
“老王，下午有空嗎？”
李煥之在宿舍喊了一句。
王珂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雙眼惺忪，嘴唇泛白，黑眼圈重的嚇人，一看就是昨晚熬夜打遊戲了。
王珂吧嗒了下嘴，聲音有些沙啞：“沒事兒啊，晚上有啥活動不成兒，出去擼串還是上網？”
“幫我在宿舍樓下發點傳單。”
“？”
聽到這話，劉斌也從床上挺坐了起來，跟詐屍一樣，問道：“有工資嗎？”
李煥之點了點頭：“當然有工資，你去嗎？”
劉斌跳下床來，抓了把雞窩一樣的頭髮：“去，我這幾天上網上太猛了，生活都用光了，正好想賺點外快。”
“那我也去吧，朱成龍不是找了兼職麼，到時候宿舍只剩下我一個，閒得慌。”王珂說。
“你可以在宿舍點射啊，多刺激。”
“？”
李煥之來了一嘴，王珂這傢伙每天半夜都要起床一趟去廁所，不是拉屎也不是尿尿，因為聽不到沖水聲。
每次他出來前都會都會傳來一聲舒爽的輕叫，第二天就能看到垃圾桶裡多了一團莫名其妙的紙團。
懂的都懂，畢竟大家都是血氣方剛的小年輕，但是有些人就是血氣太多了，偶爾需要釋放一下子。
李煥之伸手從桌子下提上來一大包的傳單，這是利用夏荷的初版設計稿做出來的，原本李煥之還想像之前一樣用廣告扇來宣傳，但是這玩意兒製作週期比傳單要長的多。
於是就改用傳單了，不過倒也沒差，反正都是宣傳。
而且傳單也只做個輔助作用，餓壞了麼的宣傳早就打出去了。
王珂從床上探出個腦袋，看了一眼滿滿一袋子的傳單，表情有些疑惑地說：“唉兒，這個兒創業專案我好像聽輔導員說過兒耶，之後我們躺在宿舍都能點餐，而且飯堂和外面的店都能點兒，我記得我開學沒多久的時候還想著呢，沒想到啊……”
李煥之笑了笑：“也是多虧了你讓我有成立外賣平臺的想法。”
“？”
王珂的表情更疑惑了，然後就想起了那天朱成龍回來說的話，頓時一驚，猛的一下從床上蹦了下來：“我靠，你真創業去了啊，李哥兒！？”
“嗯。”
李煥之沒啥反應，只是保持淡淡的笑容。
王珂激動地直接握住了李煥之的雙手：“我靠我靠，牛波兒啊，李哥兒，你這是造福全校啊，哥們兒我就提了一嘴，沒想到你真去幹啊……”
劉斌在一旁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問道：“李哥，到時候我能去你那裡兼職嗎，我聽說你們那工資挺高。”
“可以啊，配送員好像還沒招滿。”
“嗯！”
劉斌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大家都是睡在同一個宿舍的人，你這搖身一變成了老闆，換誰心裡都不平衡啊。
但是沒關係，能賺錢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