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過去，餓壞了麼的創業教室的燈光在晚上十一點鐘仍舊亮著。

後天就要見證分曉了，就如同迫在眉睫的大考，大家都得耗盡身體裡的最後一絲精力去搏一搏，

周天命眼袋下原本只沉澱了一點的青灰色，經過這幾天的鏖戰，那抹青黑色進化成了深黑色。

別說是他，其他成員也差不多，多少都有了點黑眼圈。

他們都在為自己的工作忙碌著，有時候回到各自的寢室都得忙活。

不斷地檢查bug，不斷地完善網站的穩定基底，可是無論怎麼樣，他都無法再提高同時線上的人數。

經過測試，這個網站最多隻能承載五千八百多人同時線上，一旦超過這個數字，網站就會直接崩潰。

這是個很頭大的問題。

周天命和其他兩個成員一直在試圖提高容量，可是這根本做不到，一方面是他們的區域網等級不行，另一方面是技術達不到。

他們只能根據李煥之的指示準備預防方案和備用方案，不過外賣平臺還沒使用，就準備這些，總感覺有些不吉利。

可是就算這麼說，他們也想不到什麼好的辦法，對於他們而言，程式碼裡的bug比現實中的那些事情更淺顯易懂，對的就能執行，不對的就只能卡屏……

周天命朝著曹孟德問道：“孟德，昨天叫你給我的資料對比表做出來沒，還有測試。”

曹孟德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被吵醒頓時有些不耐煩：“沒弄好，這幾天太累了，晚些時候給你。”

周天命皺了下眉頭：“這幾天大家都累，過兩天就要開業了，容不得馬虎，今天晚上把表給我。”

“知道了知道。”

曹孟德擺了擺手，小聲嘟囔：“牛什麼牛啊……”

周天命就算聽到了也沒說什麼，只是嘆了口氣，畢竟這幾天的工作量確實很大，但也是沒有辦法。

可是曹孟德一旦遇到累活就有些怠惰了，很多時候直接將事情推給周天命和吳盈，自己就趴在桌子上睡覺。

這樣的行為讓他們兩人都有些不滿，憑什麼大家都在工作，而你卻在偷懶。

礙於開業的事情，兩人也不敢說什麼，雖說曹孟德喜歡偷懶，但他脾氣也大啊。

要是幾句話把他惹火了，他就直接甩手不幹，到時候團隊缺人，工作效率就差的多。

所以很多事情只能秋後算賬了。

夏荷推門而入，被冷氣一吹，渾身舒坦。

她手裡拿著一沓檔案遞給周天命說道：“這是最後五家商家的選單，以及他們的商家賬號，只要搞定這些，我們的工作就差不多了。”

曹孟德這個時候就有抱怨的話說了：“我去，還有五家啊，昨天的三家都沒搞定，他們搞這麼多選單幹嘛，我們還得搞連結，很麻煩的，之後檢查bug，又得耗時間。”

周天命沒說話，只是翻看了下檔案，表示沒問題。

夏荷卻聽不得這樣的抱怨，直接懟道：“有怨氣你跟老闆說，拿著這麼多的工資就得幹這麼多的事情，要是嫌累的話可以辭職。”

曹孟德現在就像個易燃爆炸物，一點就炸：“靠，你拽什麼拽啊，充其量你就是個秘書，還不是個打工仔，有什麼好叫喚的。”

“還不是你這幾天老是抱怨，一來創業教室就趴著先睡一個小時，很多工作進度都是被你耽擱了。”

夏荷是把他們幾人的表現都看在眼裡的，尤其是曹孟德，這個人的表現實在令人厭惡，老闆在的時候就裝作認真工作，還裝作很累的樣子，不在的時候就偷懶，睡覺。

這幾天下來，也就他過的最愜意了。

“呦呵，你是不是今天非要跟我槓啊。”

曹孟德說著就要站起身來。

“夠了。”

周天命眼神兇狠，瞪著他說道：“你難道還想動手嗎？”

曹孟德鼻孔哼了下氣：“媽的，早忍你很久了，你不就是有個入職經驗所以老闆才讓你當什麼技術組長麼，有什麼好拽的，老子還是計算機大賽的第四名呢，論能力我不輸你，憑什麼你來教訓我。”

周天命按了下太陽穴，說：“那屆比賽我也參加了，我是第一。”

曹孟德：“……”

“這……靠，你牛逼行了吧。”

曹孟德不好再說什麼，你要是沒啥實力還好，特麼的有實力還有資歷，這還搞個雞毛，悶頭工作去吧。

團隊其實就是這樣，要一層壓著一層，但別理解錯了，這不是疊方塊，缺了下層整個團隊仍舊能運作，而且團隊中除了金字塔頂端的人以外，其他的都可以替換和更改。

一些歷史社會學家給了個很不錯的專業名詞，叫做階級分化。

但這種，應該叫做內部階級分化。

李煥之作為整個團隊的最高領導人，自然要有壓全部人一頭的能力，所以說一不二。

而第二階梯則是周天命和夏荷，周天命的能力自不必說，夏荷現在卻只有一個身份，而沒實力，無法服眾，所以李煥之讓周天命擔任技術組長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讓夏荷學到些什麼。

第三階梯，則是打工人了，曹孟德屬於高階打工人，腦力勞動者，而那些外賣員則是普通打工人，體力勞動者。

於是，團隊就這樣形成了。

……

另一邊，李煥之這幾天一直在外聯部待著，商家的對接工作是他親自在做。

當然，還有葉清婉以及胡思語的協助。

可即便如此，面對幾百個商家，還是很難篩選出幾十個優秀的商家。

一邊是有搞過校內外賣的商家，這類比較有經驗，但或多或少都有點負面訊息，需要甄別。

另一邊則是一些有意願入駐的，價格很公道，就是不知道餐品質量怎麼樣。

猶豫半天，又走訪了幾家，最後在三人的共同努力下，只挑選出了十七個商家作為此次開業的首發。

忙完這些工作時，時間已經來到了晚上十一點。

李煥之晚飯都沒吃，人都餓麻了，來到飯堂一看，好傢伙，黑乎乎的一片，不用說了，也沒飯吃。

在校園裡沒走兩步，他就覺得腦袋有些發昏，腿好像失去知覺一般有些發軟。

沒過一會，冷汗如雨而下。

他只覺得嘴唇發乾，嘴裡發澀，下一秒就要撐不住了。

於是李煥之趕忙找了個石板凳坐下來緩口氣，喘著粗氣：“這幾天熬夜熬的太狠了，吃飯又不準時，只是沒想到，體質弱到這個程度……”

本來他還想著仗著自己十八歲的年輕身體肆意妄為呢，卻預料到自己的體質居然這麼弱，熬幾天夜，少吃幾頓飯就有點不行了。

不過也對，自己高中的時候經常不吃早晚飯，還天天挑燈夜讀，就是在這股勁兒下，他才考上了深大。

可能是那個時候把身體熬壞了。

他這樣想。

這樣的情況，好像在前世的時候很常見啊。

李煥之閉上雙眼，試圖讓自己喘口氣。

前世的記憶襲來。

記得那是在杭都，那是個很美的城市，可是夜晚的冬天卻格外寒冷。

李煥之手臂夾著一疊資料從一所寫字樓走出來，單薄的外套讓他無法抵禦寒冷，他只能儘量疊著手臂試圖讓自己暖和些，可是寒風如刀，白雪似針，哪裡扛得住。

加上晚飯沒吃，他低血糖又犯了，只能靠在一棵樹旁休息片刻，結果卻不小心睡著了，積雪蓋住了他的肩頭和腦袋，也壓彎了他的傲骨。

他沒地方可去，三百塊錢一個月的出租屋狹窄閉塞，悶得很，還不如在外面吹風。

記得那晚的夜空格外暗，身體異常累，心也冷的可怕。

想到這裡，李煥之忽然笑了。

“都過去了。”

坐了十來分鐘，身體的那種綿軟感終於褪去，他剛準備起身，身旁就傳來一個聲音。

“你好同學，看你很難受，要喝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