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燁盯著頂上這人看。
“我都搞不明白你突然傷春感秋什麼。”他被壓制得毫無脾氣,麻木地說,“我以為我對你的喜歡已經表達得夠明確了。我不知道你想要的長久的喜歡是什麼,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們去國外領個證也行。”
“結婚算長久嗎?或者你也提提別的想法?你知道的,我這人的確挺無趣。”
他補充道,“明天就去都行。”
這算承諾?還是算安慰這個精神病人?楊燁自已說著都想翻白眼,這算什麼犧牲,這不是獎勵嗎。
梁欲白不說話了,盯著他看,臉上沒表情了,有些嚇人。
“你撒謊。你壓根就不瞭解我,怎麼可能愛我。”他說,“你只是喜歡我表現出來給你看的樣子。我努努力,裝一裝的話,誰都喜歡我。你和他們明明沒什麼區別。”
他笑著說,“虛偽。庸俗。騙子。”
“?”
人在床上躺,鍋從天上來。
楊燁一下子就不服氣了,真冤啊,他還不夠努力嗎?舔狗見了他都得跪下大喊一句祖師爺。他以後照顧自已的孩子都不會像現在照顧這個二十三歲巨嬰一樣盡心盡力了媽的死同性戀他也不會有孩子。
這輩子都不會再這樣照顧第二個人了。
照顧一個都把他幹服氣了。這破事誰愛幹誰幹。
他張口就想罵,對方眼疾手快地把他的嘴給捂住了,語氣低落,“我不想聽你狡辯。”
“?”
要不是動不了他真的高低都想蹦起來扇梁欲白一巴掌。
“這根繩子還是我放你口袋裡的,那天晚上我不是還在你身上示範了要怎麼用了嗎,哥哥怎麼一點都沒學會。”
“唔唔唔???”
梁欲白又往下壓低了一點身子,鼻尖都要和楊燁貼在一起,語氣興致勃勃,“那我們再學一遍好不好呀,這回哥哥可要好好學哦。”
不等楊燁有任何反應,對方已經手法嫻熟地壓著他綁了個龜甲縛。上半身被繩子綁得嚴嚴實實,只餘下雙腿還能動彈,在梁欲白松手的那一瞬間,楊燁迅速抬膝想往對方的小腹踹過去,腳腕卻被一把握住,另一條腿也被狠狠壓著。
“省點力氣吧,哥哥。”梁欲白欣賞地看著,側過臉沒什麼表情地貼上去吻了一下,“我說過了,我不想打你。”
“那你到底想幹嘛啊。”楊燁惱了,掙扎著上半身擦著床頭坐起來,掙了掙,把自已的腿從對方手裡抽出來,“你提過的任何要求我有拒絕過嗎?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商量的嗎?我真搞不明白你現在到底在鬧什麼啊。你想要什麼你就直說啊?”
“你想把我送回去。”梁欲白撇開視線幾秒,又很快地看了回來,垂下了點眼睛,表情漠然,“你為什麼會想要把我送走啊。你是覺得我礙事了嗎。”
他說,“我以為我對你還算盡心盡力?也沒礙著你什麼事吧?該做的也都儘量做了?”
“你到底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我服了我真的服了,我從來都沒有這麼想過。”楊燁被說得幾乎要崩潰,這人的腦回路到底是怎麼長的怎麼一整天儘想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啊,“難道我要放著你絕食在床上餓死就是對你好嗎?我還能做什麼啊?我還能怎麼辦啊?你給我個說明書讓我好好看看這款叫梁欲白的產品到底要怎麼維護好嗎?再說了這件事是陸御錦提出來的,你不是最聽他的話嗎怎麼這個時候你又這麼著急?我說梁欲白,你真當我沒有脾氣的吧?你想罵人你想折磨人的時候,我就問你,如果現在在這的不是我,是陸御錦,你還會這麼對他嗎?”
梁欲白急了沒有楊燁不知道,但他現在是真把自已給說急了,上腳就是踹人。這回梁欲白沒躲,那一腳狠狠踹在他的肚子上,力道不輕,他明顯地皺了下眉頭,咬住了下唇。
沒吭聲,也沒用手去捂,他的表情很困惑。
楊燁敢下那麼大的勁去踹,純粹是做好被對方制止的準備了。這下結結實實完全踹上去,他是真的被嚇了一跳,一下子什麼火氣都沒了,結結巴巴地緊張著問,“欸,你……你沒事吧?”
梁欲白臉上的表情依舊是困頓。他像是有點被打懵了,至少是沒想到楊燁真的會對他下手。
一時間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凝固。
正當楊燁想說些什麼來找補時,梁欲白居然先開口了,語調偏冷,“你不是說這是你的底線麼。不打女人?”
他低笑了一下,手一點點捂上了自已的小腹,只是掩著,並沒有使勁去壓住那種瀰漫開來的疼痛,“打了,所以你所謂的底線也就這樣啊。”
“要是我懷了你的孩子,現在就要流產了。”他冷笑著,聲調裡有些細顫,“楊燁,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啊。”
“……不是,梁欲白,你男的啊懷個什麼懷?”楊燁被這人說懵了,“再說了,要懷的話關你什麼事啊?我操,媽的不說這個了,我的底線在你這本來就和不存在一樣好嗎?”
……不是。等等。這哪裡不對吧?
但楊燁現在是真反應不過來,底線這玩意是這麼用的嗎?
“我不會這麼對陸御錦。所以我只能裝作不知道是他想把我送進去的,這樣我就能恨別人了。”梁欲白說話的速度很快,楊燁幾乎要跟不上他的速度,“但好奇怪啊,我怎麼就不恨你啊,我應該要恨你的啊。”
“我不恨你的話那我還能恨誰呢。恨我自已嗎。”
“我怎麼能恨我自已啊。我除了我自已以外還擁有什麼東西啊。我如果連我自已都恨的話我還能怎麼辦啊。”
他抬眼看楊燁,手還搭在對方的大腿上,力道很大地抓著,“所以都怪你啊,要是我恨的是你不就好了嗎?你為什麼要讓我不恨你啊?”
“錯的應該是你啊。總不可能是我吧?”
“啊?錯的是我嗎?哥哥?錯的是我嗎?你能告訴我答案嗎?錯的到底是誰啊?”
繞口令一樣,感覺有人在他的腦子裡敲木魚,楊燁聽得頭大,“你幹嘛啊,為什麼非得有一個人錯啊,我們不能雙贏嗎?雙贏!”
“去他媽的雙贏,傻逼。”
梁欲白咧開嘴笑了,第一次說話粗俗到了極致,“真當婊子的兒子是個什麼好東西呢,有幾條命啊就什麼都敢要?還結婚?你是真敢說啊。”
楊燁聽懵了,呆呆地看著梁欲白,是真的一瞬間腦子裡空白加上空白,從來沒見過這人還有這一面,言語和眼神加在一起的衝擊感很有震懾力,在這一刻他後背發涼,從心底冒出一種莫名的恐懼。
“當我不存在不就好了嗎,本來就該這樣。這世界反正一切都又正常又美好,你也幸福得要死,出錯的只有我一個啊。本來就是從一開始就錯了啊,怎麼修正得過來呢?”
“到底在白費什麼功夫啊?沒意思。真沒意思。”
“而且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哥哥?你不就是想把我逼瘋嗎?你不就是恨我恨得要死想報復回來嗎?”
“現在如你所願了你開不開心嘛開不開心嘛,我現在真的好開心,能幫你實現願望真是太好了,我願意的啊,我愛你的啊哥哥?”
“我做得好嗎?告訴我嘛哥哥,我做得好不好啊?我一直以來都能把別人的需求伺候地很好呢,你可不能給我差評啊我會傷心得要死啊。”
“……”
“玩膩了。”他說,“人和人之間總是會膩的,這種虛情假意的戲碼真沒意思。”
“你也這麼覺得吧?”
“你肯定這麼覺得。”
梁欲白湊到他的耳邊,語氣輕柔,像在說情話,“一覺起來就什麼都正常了,哥哥。”
口鼻被捂上什麼溼潤的東西,什麼話都來不及說出口,楊燁的眼前一下子就黑了下去。視野裡最後留下的是梁欲白居高臨下的眼神,冰冷又空洞。
還有憐憫。
楊燁的腦海裡突然冒出了兩個字。
神性。
隨即他迷迷糊糊地想,這種神性應該出現在女人的身上,帶著脆弱的破碎感,真是漂亮極了。
……操。
他興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