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找你媽媽嗎?她現在可能正在忙呢。”
“哈哈哈哈哈你管他幹嘛,直接告訴他在哪不就好了嗎,幹這一行的她們的孩子難道真的心裡沒數嗎?”
“積點德吧,你這人真噁心。”
不怎麼高的臺階上,帶著濃郁厚重香水味的女人蹲了下來和他平視著。這人好像已經有了些年紀,厚厚的粉底也掩蓋不住臉上的皺褶,眼尾皺紋裡還卡著粉。她擠出了一些和善的笑容,“弟弟,你有什麼事情可以先和姐姐說,等會姐姐去幫你告訴你媽媽,好不好啊。”
梁欲白抬眼往上看,能從開叉的裙裝下看見本該被遮掩的那種風光。
“我想見她。”他瞥開眼,搖了搖頭。
不知道那天到底是為什麼,反正想見她的那種慾望達到了巔峰。梁欲白探頭往她的身後看,視線被幾層垂下來的床單掩蓋住。
女人往上挪了挪,擋住了他的視線,還是擠出了僵硬的笑容,“你先回去吧,這裡不是小孩子該來的地方。”
“怎麼就不是他該來的地方了?”站在後邊抽菸的男人猥瑣地舔了舔自已的上牙,“就他媽那個長相,你再看看他現在的這張臉,說不定以後還能子承母業呢!”
女人的臉色一下子難看了起來。她不耐煩地推了梁欲白胸膛一把,“你趕緊給我回去!”
“我不!”
他不知道是從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了擋在眼前的那個女人,往簾子裡衝了進去。蹲著的那個女人一下子站了起來,衝著他的背影叫了一聲。
“唉這孩子!”
她有些氣憤地跺了一下腳。
“他想看就讓他看唄。他也是一個男人嘛,哪個男人不喜歡這個?”抽菸的男人嘿嘿笑著,走了上來,手很隨意地就往女人的胸脯上摸了過去,“遲早的事嘛,再說了,又不是你的崽,你急個屁?”
那隻手又開始逐漸往下,挑逗著,帶著惡意,“你這麼喜歡孩子啊……別人的崽有什麼意思?不如你也給我生一個小孩玩玩?”
層層疊疊的髒汙簾子上散發著詭異,腐臭的味道。梁欲白一邊往裡頭跑,一邊拼命撥開這些礙事的厚重布簾。
好髒好髒好髒。她就在這個地方嗎好髒啊!
耳邊不停傳來奇怪的喘息聲,還有女人痛苦的嗚咽,拍擊聲,梁欲白心臟跳得很快,腦袋發緊。
“我知道了。”
他的腳步一下子就停了下來,喘著氣。
是她的聲音。
“頭再抬起來一點,這隻手舉高……嗯,高過頭頂,搭在這上面,這隻手伸出來,彎起來,要記得你這是在勾引男人,要媚,要柔順。哎呀你這腳,緊繃著幹什麼,分開點,再抬起來一點,欲拒還迎你懂嗎,男人就吃這一套的……多學點新姿勢,這一行更新換代很快的,你不好好學學這些外國貨,怎麼鉤住男人的心讓他們心甘情願地花這個錢呢……懂點事,你還得養你那個拖油瓶兒子吧,就你掙的那點夠花什麼啊。”
梁欲白覺得自已全身都在顫抖,牙齒咬得咯咯響,拳頭握得很死。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和擺出詭異姿勢的母親四目相對。
想尖叫,想逃,但是雙腿和注了鉛一樣動彈不得。
女人先是愣住,然後手忙腳亂地跑了過來,掐著他的肩膀,聲音尖銳,“你來這裡幹什麼!你趕緊給我回家好好待著!”
然後她扭過頭和身後站著的那個明顯年齡更大的女人賠笑,“小孩子不懂事跑進來了,您別怪他,我讓他馬上就走。不不不,我把他送回家一下就回來上班好嗎?”
她塗滿脂粉的臉因為賠笑而皺在了一起。梁欲白突然覺得自已好像不認識她了,不論是長相還是氣味。
有妖怪把她給吃掉了。
那雙柔軟又粗糙的手突然緊緊握住了他的手,不由分說地就把他往外拽。梁欲白踉踉蹌蹌地被拖著往外走,腦子發懵,直到被拖到了門口,視線又和一進門時攔他的那個女人對上了。
那個抽菸的男人壓在她的身上。於是她把視線給移開了。
“我說過多少次了?讓你不要來這個地方!讓你不要過來!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耳裡!”
女人在咆哮。
她為什麼要生氣。
“我聽見了……聽見了我就該遵守嗎。”梁欲白往回看,裡頭的一切東西又被骯髒的窗簾給遮住了。什麼都看不見了,他被牽著往前走,垂著頭,“你們總是在自說自話,只說自已想說的話,那你讓我能怎麼回答呢,我的想法就不重要嗎。”
“讓你聽話你就乖乖聽話!”女人好像瀕臨崩潰一樣,一下子雙手抱著頭蹲在了地上,吼叫著。她穿著暴露的裙子,這麼一蹲,身上和身下的風光再也遮擋不住,瞬間吸引了周圍不少惡意和興味的目光,但她對著這些目光像是毫無察覺,就是扯著自已的頭髮,一遍遍地嘶吼著,“你怎麼就這麼不懂事呢?我這麼做一切都是為了你啊,你怎麼就不能理解呢?你來幹什麼啊?你也是來嘲笑我的嗎?來看我的笑話的嗎?你和你那個爹有什麼區別啊?還長得越來越像了,你們怎麼不去死啊,為什麼遭受苦難的都是女人啊,男人怎麼不都去死啊!!!”
男人應該都去死。
這個邏輯其實挺簡單的。她討厭男人,她覺得她現在所受的一切苦難都來源於男人,所以男人都得去死,但她的兒子又是一個男人。
這有什麼難的?困擾著她,讓她這麼痛苦的只是一件這麼簡單的事情嗎?
他也蹲了下來,欣喜地,睜大著眼睛去拉她的胳膊,“媽媽,那我可以是女的啊,我可以是你的女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