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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於是就變得高尚起來

楊燁的手指插進梁欲白後腦勺的頭髮裡,縮緊了,扯著讓他仰起了頭。

兩人的視線對上了,底下那人的眼神有些迷濛。

眼睛紅了,眼角還掛著點生理性的淚水。

呼吸有些亂了。

楊燁的心臟還是跳得很快,一種比生理性登頂還要暢快的刺激順著脊椎往上爬,電得他腦子發麻。

他往後捋了一把有些汗溼了的頭髮,“你為什麼這麼喜歡……”

“表情。”梁欲白打斷了他。他的手背擦過唇角,視線低垂著,“我喜歡你那個時候的表情。”

“……”楊燁有些說不出話來。不能理解,畢竟他也看不見自已那時候究竟是什麼表情,但照他記憶裡的畫面,人在那時候的表情應該都是不怎麼好看的。

多少會崩壞扭曲。怎麼可能會喜歡呢。

再說了,這人說話也挺有意思,要是真的喜歡好看的,自已多照照鏡子不是更好麼。

……等等,不太對。

那你會特意去看梁欲白那時候的表情嗎。

他在心裡這麼問自已。在這之前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看啊。當然要看。這張臉長得這麼合他胃口,不管在什麼場面下都是很能打的好看,為什麼不看呢。

所以。

所以為什麼要去看梁欲白的表情呢。

只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嗎。

合理。但好像又差了一些什麼東西。

他的邏輯好像在某個關鍵的節點上被打了一個結,卡著,不上不下,越不過去,也解不開。

有些噁心人。

他在心裡又很輕地嘆了口氣。就是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這種感覺自從他有意識以來就時常伴隨著。他本來以為自已已經長大了,就能有更多的力量去對抗了,但實際上還是不行。隨著硬體的升級那些病毒也在如影隨形地跟著升級著,並且還天殺的每次都能快你一步,讓你一次又一次地跌得猝不及防又無可奈何。

像握住了一把沙,握緊也不是,鬆弛也不是,只能瞪大眼睛,在還能搶救的有限時間裡,在心裡自已和自已大喊大叫然後瀕臨崩潰。

再然後沙子都漏完了,反正也沒救了,於是就拍拍手,被時間推著再往前走,反正前邊還有很多把沙正排隊等著。

這種像凌遲一樣的痛苦反覆多次以後,好像突然在某一次就平淡下來了,變得無所謂了,想著,生活不就是這樣的嗎。

就算憤怒了,也只能憤怒了一下,反正還得繼續往前走。所以為什麼要費這個勁去消耗這個心力呢。

又沒人能給你頒一個獎。比如什麼新時代忍者神龜獎?又或者是最善解人意好市民獎?

操。這麼一想,他這人活得有夠窩囊啊。

不管走到了哪一步,還是永遠地低人一等。想要的東西也總是得不到,哪怕現在已經有能力買下成百上千個玩具模型了,但也永遠不是當初想要的那個。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欲買桂花同載酒。

有時候他總會覺得自已的靈魂能被撕裂成兩瓣。一個被困在這具肉體裡半死不活麻木過著每天的日子,反正還會呼吸就好,再而發發牢騷傷春感秋。另一部分則懸浮在空中,以一種很奇特的第三方視角相當平靜,邏輯嚴密地分析著發生在那具肉身上的一切——你還是比絕大部分的普通人優秀幸福了。

這麼一想,盼頭就又來了。像掛在驢嘴前的那根胡蘿蔔。

比上不足,但比下有餘。所以為什麼還會痛苦?

因為不甘心,因為貪婪,因為人心不足蛇吞象。

這時候那點虛偽又蠢蠢欲動地冒出來了,湊在他的耳邊,引誘似地提問著,你是真的喜歡梁欲白這個人嗎?喜歡到這麼要死要活啊?

你是為什麼非得這麼耗費心力去試圖把這個人搞到手呢?

當然得是因為愛情,得是因為他是戀愛腦啊。得是因為他願意為了愛情肝腦塗地啊!

任何有著低劣,不可告人難以啟齒的目的,只要披上“愛情”這個外套,就能突然變得高尚起來了,變得能登的上大雅之堂了。

他作為一個追求“愛情”的人,自然就變得,最真誠,最無辜,最可憐了。

多崇高的理念。多神聖的感情。

於是他還是一個純粹的好人。

楊燁視線往下掃了一眼對方的黑色西裝褲,這人的確是興奮了,可分明碰都沒有碰到,“表情?那你的口味還挺特別。”

“特別?”梁欲白挺冷淡地往下看了一眼自已,不過很快就瞥開了視線,語氣有些陰沉,“可能是吧。”

他想站起來,但跪太久了有些腿麻,於是就順勢直接坐在了地上,背靠著沙發,“我可能真的有點瘋了。”

“挺有自我認知啊現在,小白。”楊燁笑著踹了他一腳,“那再升級一下,自我反省反省,你瘋在哪了啊?”

梁欲白猛地轉過頭來看他,眼睛一眨不眨,表情冰冷。

但沒能持續多久,他又開始走神。

楊燁感覺梁欲白這個狀態有些不對。他笑不出來了,俯下身子去看他的正臉,“又不開心了?”

“沒有。我很開心。”梁欲白往後仰,頭就枕在沙發上,“最近真的很開心。”

“我幫你,你到了後看著我的那個表情……”他輕聲說,“就好像你真的愛我一樣。”

“……”

楊燁的呼吸停滯。

……邏輯上的那個結,突然間,毫無預兆地崩開了。

噼裡啪啦。草原上的那群野馬跑過去了。

他盯著梁欲白仰在沙發上,閉上眼睛的那張臉,忽然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就好像你真的愛我一樣。】

我愛你。

他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他本來是可以直接這麼說出來的。兩人玩得狠的時候也沒少說這句話,說完後就是相視一笑,然後梁欲白就會湊在他耳邊補上很多句,我當然愛你啊,哥哥。

哥哥,我最愛你了啊。

我愛你。

愛嗎。他真的愛梁欲白嗎。

楊燁說不上來,自已也不太明白這種感情到底算不算愛。但到底是誰給愛這玩意下了定義,非得有個具體的形式嗎?

他不知道。他也不想去思考。他只想跟著自已的感覺走。能走多遠算多遠。

只是說一句我愛你而已。這算什麼。

但不知道為什麼,現在不能這麼說。

千萬不能說出來。

不知道原因。但直覺就是這麼在和他警告著。

“梁……”他呢喃著伸手,想去摸這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