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禮一前一後走出酒吧時,已經將近十二點了,街上還是燈火通明。兩個人都喝了酒,沒開車,也沒有打車的意思,就這麼沿著人行道一步步地走著。楊燁擱前邊走,周禮就安靜地在後邊跟著。
就這麼一直往前走,楊燁停了下來,站在高架橋的中央,手扶著護欄,吹風,往下看。路燈亮著連成了一排,來往的車輛出現又消失,只留下幾道光影的殘痕。
“你別和我說想跳下去。”周禮走過來,站他身後幾步的位置,“不至於,沒必要。”
“你發什麼瘋。怎麼可能。”楊燁回頭,皮笑肉不笑,“我是那種人嗎。我樂觀得要命。”
“這話也假得要命,你是什麼樣的我還能不知道?我們都認識多久了。”周禮的眸子定定地直視著楊燁,“你在我面前為了別人擺出這副表情還真是礙眼。”
“別裝作很瞭解我的樣子。再說了,你知道還硬要叫我出來。”楊燁扭過了頭,又看向了底下的車水馬龍,“那你不也是賤得慌。”
“哈。”周禮偏過頭去,笑了一下,又抬頭,雙手插在兜裡,“你非得這麼和我說話?”
楊燁低下頭給自已點了根菸,“不喜歡聽的話就滾啊。”
“……”
身後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楊燁心裡也知道自已這話說得傷人,但他也實在是沒有心思再去應付這人。
都滾遠一點就好。讓他好好一個人靜靜。
“我滾了……”周禮把話在嘴裡轉了一圈,笑著說了出來,“你還有什麼朋友可以聽你說話嗎?你明明孤單得要死吧?”
楊燁一口煙霧沒止住,嗆咳出聲。他皺著眉頭盯著周禮看,“你這話說出來自已都不會覺得噁心矯情得要命嗎。”
“不覺得。這是我的真心話。”周禮說,“我都等了你這麼久,說實話,還真不差這麼一天兩天。我不明白那個叫梁敬城的對你到底有什麼吸引力,但是我能說,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所以。”他又往前走近了一步,這下兩個人的距離驟然拉得更近了,楊燁甚至能感覺到對方身上溫熱的氣息,“反正你們也結束了……喂,楊燁,你再考慮考慮我唄?”
此話一出,空氣似乎都凝固了。高架橋的底下又呼嘯而過了幾輛車,偶爾響起了幾聲喇叭。兩個人就這麼安靜地對視著,時間好像過了很久,但實際上也沒有多久。
點燃的煙即將到了盡頭,楊燁就動了,把煙熄滅,拍了拍自已的手。
“回去吧。”
他說。
然後他就開始往橋下走,邊走邊拿出手機來叫車。周禮站在原地沒有動,歪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回他沒有再跟上去,就站在原地看著楊燁越走越遠。
他扭頭看了看剛剛楊燁站過的位置,然後自已也站了上去,手搭在了剛剛他搭過的地方,上面還有些餘溫。
“何必呢。”
他說。
這話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對誰說。說出來也沒想得到什麼回應。沒意思,這樣把人硬叫出來好像的確沒意思。從今晚那個晦氣的討債鬼找上門來就開始沒意思。見不到的時候煩,見得到的時候也煩,反正這些人一個個的都喜歡給自已找氣受,真該死。
周禮每當自已過得不好的時候,就不樂意見到別人過得好。反正總有人得為了他的脾氣買單,這個人不能是楊燁的話,就得落在別的替罪羊身上。
是誰呢。
他笑了一下,掏出手機打出一個電話。
“那個叫陳瀟的,你們有人對她感興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