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趙清語起了個大早，天還暗著，彩鶯都還在迷糊，她便自行穿好了衣服。

“小姐，可是要解手？”

趙清語坐在凳子上自顧自的梳著頭髮：“不是，要去寺裡上早課。”

無論這路怎麼難走，今天都不能缺席，更何況每年的大年三十，一大早寺裡就會讓門下僧人將路上的積雪掃淨，方便香客上門。

彩鶯一聽，一股腦的坐起來，手腳麻利的將被祿收拾好，穿好衣服，就接手了梳頭的活：“還好隔壁都有備著暖爐，爐上有熱水，小姐看看要帶什麼東西，我先將熱水拿過來給您洗漱。”

自從來了靜心居，就是大雪封山的時候，彩鶯還未跟她上過山，不知道流程。

沒有驚動其他人，趙清語帶著彩鶯，兩人沒有帶任何東西，輕裝簡行，丑時出門，結果在山腰處碰上了熟人。

趙清語無語的看著從後邊走來，大步往上邁的人：“老師，真早啊，新年快樂。”

孟景禾頷首，沒有多言，過了一天長了一歲，越發沉默寡言了嗎！好歹回她兩個字啊，兩個字太多一個嗯字也行啊！

賢王今日帶的侍衛她不怎麼熟，看了一眼就繼續往上走。田林臉上還掛著彩，就不去汙佛祖的眼了。

趙清語的腳程沒有賢王那麼快，但是奇蹟般的兩人也沒有離得太遠，應當是他故意控制著速度，怪體貼的。

昨日沒下雪，地上還有些溼滑，有些地方結冰了，燈籠昏暗，趙清語走的小心，一步一步踩穩了再邁下一步。

慈安寺今日燈火通明，大門還是未開，到了的香客都是從側門進出，還是平民百姓來的多，衣服算不上好，但是乾淨整潔，臉上都是敬畏，跪在佛前燒香祈福，祈禱來風調雨順，有個好收成，吃個飽飯，好好活下去。

趙清語還是呆在以往做早課的小佛堂，拿出虛塵師兄送的木魚，一下一下的敲著，有些堅持，沒有緣由，不知是習慣，還是心中的執念，能淨化心靈的汙濁，還她一片寧靜。

彩鶯就站在殿外，她耳朵靈，可以聽到裡面傳出空曠又悠遠的咚咚聲，茅塞頓開，卻又講不出什麼，只可意會，在外面虔誠的膜拜。

賢王去哪裡了？反正進了慈安寺，就沒有看到那兩人了。

趙清語在寺裡呆到晌午才下山，回到山下時路邊衣衫襤褸的人變得多了起來，天氣暖和些，山腳下的難民也開始往上湧，不是來尋釁找事的，難民難道就沒有期許了嗎。

許是趙清語在山下露過面，今日這般正裝打扮，竟有人直接在路上直接下跪：“多謝小菩薩善行，小菩薩大恩大德，永世難報，信女定會日日為您祈福祝願。”

趙清語一笑而過，見得多了，她要是再不走，就要眾人被圍起來了。

回到別院，寺裡的饅頭有些冷硬，趙清語吃了半個們還有半個拿在手裡，經過魚池，直接讓彩鶯敲碎湖面的冰層，將饅頭捏成一小塊一小塊丟下去，沒一會那些錦鯉就出現在視線中，一個冬季沒見，依舊渾圓肥美，趙清語在這裡逗留了一會兒，又回知春苑轉悠了一圈，讓賬房發些賞銀，過年，就圖一個樂呵，最後，一路走馬觀花，貫穿過一整個別院，回到靜心居，已經飢腸轆轆。

趙清語直接將身上的裝飾卸下來，全副武裝還要端著走路，實在是累，彩鶯去廚房找吃的，她在這裡就一個丫鬟，凡事都要彩鶯去做，過年也沒得休息，還任勞任怨，實在是楷模中的楷模。

等她換好，將房中剩的兩塊點心都吃了，彩鶯才一臉興奮的回來：“小姐小姐，王爺讓您去他那邊吃鍋子。”

“什麼鍋子？”

“就您上次在知春苑請王爺吃過的那個，中間鼓勵鼓勵冒泡，隨時下菜的那個鍋子啊。”

火鍋啊，趙清語動作停頓了一下，把他給吃想了，不會又想讓她伺候吧，能拒絕嗎！

新年第一天，就註定要被賢王踩在腳底下，毫無翻身的可能，趙清語嘟著小嘴，又換上一套外出的衣服，沒有早上那一套鄭重，但是都是新衣服，眼睛一撇，看到床頭的金如意，立馬喜笑顏開，拿起來親了一下，主人我努力努力，在狗腿一些，爭取湊夠一對，讓你有個伴。

就這麼一個轉身，又跟打了雞血一般，雄赳赳氣昂昂的往外走去。

彩鶯看著自己小姐的這個變臉速度，即使已經看了千百遍，還是沒辦法跟進，女人心，海底針。

果然不出所料，鍋子已經擺在了桌上，趙清語看著這大桌，各種食材百花盛開，自己那一場算什麼，小巫見大巫。

“老師，您想先吃哪個？”

趙清語拉起袖子，一副要幹活的架勢。

“不用，周公公在，”孟景禾指了指一直候著一旁的周公公。

周公公堆起一張笑臉，短短几個月，給他操心出了好幾條魚尾紋：“趙小姐，我來我來。”

趙清語還以為周公公是站這兒試毒的呢，不過這是賢王的地盤，應該也不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吧。

這一回是真輪到她自己吃了，這個年代沒什麼調料，趙清語吃著原汁原味的食材，也不是說不好吃，總覺得缺點什麼。長大了一歲，什麼時候賢王再進山打獵，捎上她，她可以去找找有什麼好吃的調味料，或者她不經意間撒點種子，來年可以大豐收。

過年就是混吃等死，流裡流氣的生活，過了初八，一切照舊，趙清語前一天被通知第二天開始上課，內心還是拒絕的，不應該過了十五再開工嗎！

罷了罷了，她這個勞碌命，都快閒出鳥了，每日跟小狼玩貓捉老鼠，躲無可躲，想跟著小狼溜出去玩，她還是低估了古人的偵察力，剛走到後門口就被人提溜著衣領拽回來了。

“趙小姐，後山危險，您還是不要隨意踏足。”

她只能看著小狼晃悠著狼尾巴，三兩下就消失在茫茫的雪中，不見蹤跡。

然後夜深人靜時，在門口，在視窗，甚至在床邊，收到小狼帶回來血淋淋的禮物。

我謝謝您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