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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劉伯溫:漢高祖都被醜化,何況這位皇上?

當晚,

奉天殿上,

老朱手裡拿著狀紙,孤零零地坐在地上出神,已經一個多時辰了。

他感到特別孤獨,想了很多,想起了少年時的苦難,要飯、寄宿寺院,然後又是逃難、參軍……

當時根本沒想到會有今天,但更想不到的是:原來一起發誓除惡人的兄弟,也變成了惡人……這才過去幾年啊……

他不禁熱淚嘩啦直流。

不知何時,

一個人走過來。

“重八,哭啥呢你,都這麼大一個人了!”

老朱把狀紙給馬皇后看了一會兒。

然後,

奉天殿上又是許久的沉默。

“重八啊,讓周德興自已回來說吧……”

嗯嗯,

“妹子說的是,就得讓他自已決定!”

老朱猛地站起來,

“吳風!”

吳風瞬間就從簾幕後面出現。

“吳風,你把這張狀紙帶到江夏,親手交給周德興!還有!什麼也不要說!一句話也不要說!”

“遵旨。”

吳風當夜就帶著五十個錦衣衛,連夜出城,為了趕路,也不乘船,而是騎馬溯江而上。

而這時,

老朱憑藉他超強的直覺,也感覺到了不同尋常——

周德興剛剛陷害過藍玉,怎麼轉眼就被人告發了?

於是,

他又叫來了蔣獻。

“蔣獻,你立即多派人手,暗中盯著藍玉一夥!”

“遵旨。”

……

從次日開始,

京城就在流傳一個訊息——

老朱在皇城裡遊蕩了一整晚上,許多宮女太監都聽到他的哭聲!

然後,

當夜城門大開,一隊錦衣衛出城,向著江上游而去。

一般百姓不知道,但大多數官員聽到這個傳言,都已經嚇得半死了。但凡越是瞭解老朱的人,此時的恐懼就會越大。因為這已經觸及到了老朱的靈魂深處。

李善長府上,

馮勝、付友德、楊璟幾個人也感到很是不安,李善長雖然躺在椅子上,卻也是心神不定,感到氣血都不安了。

他們是老朱的舊識,都能看到——

老朱這次是真怒了!

他已經代入了受害者!

這會有多可怕?

他李善長都沒把握了!

但胡惟庸是打陳友諒的時候才加入的,這時感覺氣氛很不對勁,忍不住問:“相國,這京城這幾天的氣氛不對啊!都說江夏侯的案子,真的有那麼嚴重嗎?”

哦?

幾個人同時看向他,眼中透出了毫不掩飾的鄙夷——

你懂個屁!

胡惟庸尬笑一聲:

“相國,幾位爵爺,難道上位會意氣用事不成?我也聽說過,上位幼年時當過叫花子,也做過乞討和尚……可是,這,這跟案子有什麼關係啊?”

唉……

幾個人同時嘆了口氣。

李善長搖搖頭:

“惟庸啊,上位要是意氣用事就好了!就算把周德興千刀萬剮,那也就是個死嘛!可問題是,這樣引而不發,那才嚇人啊……”

哦哦,

胡惟庸琢磨一會兒,感覺有點道理。

這時,

付友德也說:

“胡大人,上位的脾氣,越是引而引發,就是可怕啊!”

嗯嗯,

李善長接過來:

“怕就怕,上位要藉著這次的案子,連番興起大獄!周德興也是淮西二十四人之一,他兒子卻幹出了這種事?那是根本就沒有把上位當一回事啊!創業艱難、家風傳授,那是一點都看不見啊!”

嗯嗯,

胡惟庸一下明白了:

“相國,我知道了。上位很可能要好好整頓一番咱們淮西了!”

嗯嗯,

幾個人同時點頭,都感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

……

這時,

劉伯溫府上,

氣氛稍微輕鬆,卻也有幾分詭異。

劉伯溫雖然是渡江後才加入老朱,但對老朱之前的經歷,早就摸得很熟。這幾天都察院的手下說了案件,他一聽就感覺不好。

一來,

據他所知,老朱這個人最念舊。就在前兩年,他還親筆寫了《皇祖陵碑文》,上面提到了小時候要飯的事,也說了家人被餓死的事。

這個老朱,從來不諱言以往的悲慘經歷,目的就是告誡群臣萬民:他絕不會容忍元末那樣的暴虐。

二來,

最近藩王和勳貴、淮西和浙東屢屢對抗,朝政錯綜複雜。現在又出了周德興兒子這種事,老朱一定會對局勢有通盤考慮,不排除會有特別嚴厲的風暴。

但汪廣洋和胡楨幾個屬下,卻想不到那麼多。

這時,

汪廣洋竟然還在笑:

“恩師,淮西人這次肯定倒大黴了!他們也是不知教育子孫啊!這種事,皇上怎麼忍?”

哈哈哈,

幾個屬下也都笑起來。

劉伯溫卻搖搖頭:

“廣洋啊,你們不要笑……”

“你們想過沒有,皇上打了淮西,會不會打你們?”

“還有,你們不覺得案子有點奇怪嗎?你們有沒有想過,皇上為什麼會那麼反常?”

咦?

對呀!

汪廣洋立刻反應過來——

從上次的楚王案開始,到現在的周德興案,總是能觸動皇上的底線。

上次是民告御狀被攔截,這次是王爺之子打死了乞討和尚?千里告御狀的,又是個叫花子?

這兩個職業,都是皇上當過的!

難道,

這個案子後面也有鬼?

想到這裡,

另外一個念頭也浮出腦海——

楚王、周德興都是參與陷害藍玉的,

那會不會?

有人報復?

但想了想,他又覺得不可能,畢竟藍玉根本就沒有什麼動靜。他也派人打聽過,藍玉、陸仲亨他們整天無所事事,並沒有什麼暗中行動啊。

這時,

劉伯溫的又一番話,更讓他恐懼不已——

“廣洋,你們也要自查!不要被人抓住了把柄!家人親戚什麼的,都管好,自已經手的事情,也核查一遍!”

嗯嗯,

“學生知道了。”

……

在這種詭異壓抑的氣氛中,

京城所有人度過了艱難的半個月。這半個月裡,流言傳遍了每一個角落,加上汪廣洋他們害怕被牽連,暗中推波助瀾,流言就越來越離譜,甚至都把老朱抓周德興,說成是給天下的叫花子報仇之類的。謠言一動,氣氛就越來越詭異。

這天,

周德興帶著兒子周風,穿著粗布衣服,一進城就去了詔獄。

老朱根本不想見人。

次日,

周德興、周風的供狀送到奉天殿,老朱看了三遍,核對了狀紙,可謂是分毫不差。

老朱正要下詔,馬皇后又來了。

“重八,你真的不見他?”

“哼!沒什麼好見的!這人就該千刀萬剮!”

“但是,你要是把他千刀萬剮了,天下人會怎麼說?現在京城都在說你是給天下的叫花子報仇呢!”

老朱一聽怒了:

“咱就是個叫花子,就是個乞討和尚!咱是為民除害!天下人愛說就說!”

馬皇后聲音卻柔和下來:

“重八,你要是賜死他,天下人更會盯著你的出身不放的!他們會一直說你是個乞討和尚,說你自已受了激,才故意把他千刀萬剮……”

你!

老朱一下急了。

但一轉念,他又清清楚楚——

這件事要是處置不好,天下人就再也不會閉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