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感覺有點意外:
“什麼事?”
蔣獻拿出一封信:
“皇上,楚王告知武昌錦衣衛千戶,永昌侯藍玉請畫師造像,在鎧甲上僭用金龍紋樣。”
哦?
老朱看了看,果然是兒子楚王朱楨的筆跡,說藍玉勾結一個畫師,在畫中鎧甲上用了金龍紋樣。
【父皇 藍玉請畫師造像,僭用金龍紋樣於畫中鎧甲之上,居心叵測。該畫師名孫貴,為江夏侯周德興所薦。】
砰的一聲!
老朱火冒三丈,一掌拍在案桌上。
“藍玉!敢誑我?!”
撲通一聲,
蔣獻嚇得跪下了。
“立即搜查藍玉宅邸!”
“吳風!”
話音落出,吳風閃進來。
“去抓到那個畫師孫貴!”
很快,
蔣獻、吳風各帶著大隊人馬出宮。
街上百姓議論紛紛,都能感覺到京城又要出大事了。因為這隊兵馬的前方,是一群錦衣衛。
……
“搜!”
嘩啦!
乒乒乓乓!
五百兵丁瞬間佔據藍府各個角落,十多分鐘後,藍府已經一片狼藉。
“幹什麼?”
藍玉從外面急匆匆趕回來,大聲質問。
“藍將軍!請稍安勿躁!”
“你!蔣獻!我犯了什麼法?”
呵呵,
“藍玉,你自已做的事沒點數嗎?你是不是要造反?”
啊?
藍玉膽子再大,這時候也只能服軟。
撲通一聲跪下,
“臣不敢。”
“繼續搜!”
蔣獻看都不看他一眼,繼續翻箱倒櫃。
半個時辰後,藍玉家裡的所有畫像、衣服,包括帶有花紋的器物,全都搜出來。在院子裡堆成了山。
直到這一刻,藍玉也才明白——
老朱翻臉的時候,真的是六親不認!
蔣獻仔細看了好幾遍,確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藍玉的畫像一共有十幾幅,幾乎是每個細節都看了十遍,那是真的沒有。
“押走!”
蔣獻只好把這些東西全都運到宮門外,自已帶著十幾幅畫回到奉天殿覆命。藍玉雖然沒有被捆綁,卻已經被一小隊人馬控制住,送到了宮城。
撲通一下,
藍玉跪在奉天殿上。
老朱竟然也是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藍玉這時也才認識到:皇權和勳貴之間,是沒有人情可講的……
一念至此,
他忽然有點心灰意冷——
都說帝王無情,我從前也是太天真了……
蔣獻也有點害怕,強作鎮定說:
“皇上,臣,臣沒有查到。”
沒有?
老朱怒了:
“全都開啟!”
蔣獻把畫像全都鋪在地上。
老朱一幅幅看過去,最後停留在了那股烏龜紋樣上。
咦?
不對呀!
他蹲下來,用指頭抹了抹,感覺還沒有乾透,想了想,瞬間明白了——
本來是有的!
但藍玉已經把他塗掉了!而且塗了沒多久!
“藍玉,這怎麼回事?”
啊?
藍玉爬過來,顫聲說:
“皇上,我,臣,臣……上位,這是別人給我畫的!”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也只好頂回來。
哼!
老朱一下子明白了——
多半是有人陷害他,被他看出來了,於是就自已塗掉……
老朱這時已經想到了背後可能牽扯複雜,能這樣處理,還是最好的,省得牽連太廣。
“哼!藍玉,你看看你,畫得什麼東西?醜死了!”
“上位,臣,臣見畫得不好,自已亂畫的……”
“人家畫得不好,就你畫得好?醜得跟什麼似的……”
老朱踱了幾步,忽然擺擺手:
“拿走、拿走!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像個叫花子搬家似的……藍玉,滾吧!”
“臣遵旨。”
譁一下,
他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趕緊溜了。
藍玉一走,
吳風也很快回來了。
“皇上,畫師孫貴已經不見了。”
“不見了?”
老朱怒目瞪過去:
“吳風,你掌握著滿京城的錦衣衛,竟敢說一個大活人不見了?”
撲通一聲,
吳風跪下:
“臣有罪。畫師的確不見了,怎麼都找不到。”
啊?
這下輪到老朱傻眼了。
怎麼可能啊?
“吳風,再加派人手,一定要找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
這時,
蘇塵的銅柳巷子宅院裡,兩個血滴子已經回來覆命。
這兩個人目無表情,乍看上去跟普通人一樣,但稍微細看就會發現——
他們的神情有點木然,雖然穿得也是這個時代的粗布衣服,但看上去有點滑稽。
“主人,孫貴已經招了!這是口供。”
嗯嗯,
蘇塵看了一下,這些供狀完全是對的,符合這個時代的公文,說的是孫貴曾經在江夏侯周德興和楚王府當過畫師,周德興介紹給藍玉。至於畫金龍紋樣,是汪廣洋管家王老保承諾給一百兩黃金。這背後,實際上是周德興、汪廣洋、楚王三個人聯手陷害藍玉的!
這就說明了一個新動向——
一部分勳貴,一部分藩王,已經和江南士紳勾結了,要滅掉藍玉這個最沒有靠山的小團伙。
“孫貴現在何處?”
“已經關押在郊外一處山洞裡,有兩個兄弟看守。”
“把他放了吧。”
“是。”
兩個血滴子出門,慢慢淡去。
這時,
蘇塵才罵了一出來:
“瑪德!要不反殺回去,我特麼就真是縮頭烏龜了!”
他立馬調動幾個暗樁,派到楚王府、江夏侯府,命令他們去尋找周德興、楚王的把柄。
至於汪廣洋,已經派了好幾個暗樁了,把柄也收了一些,但還不足以定個死罪。所以還要再探。
……
與此同時,
藍玉狼狽出宮,一路小跑回家,大隊人馬又押著他的家當跟在後面。
百姓們一下蒙了——
“查的是藍玉家啊!”
“藍玉出來了!應該是沒事?”
“肯定沒事了,要是有事還出得來嗎?”
“什麼事啊?”
“聽說是僭越大罪啊!”
“天哪!”
“聽說華雲龍已經抓了……”
“是嗎?以前漢王的手下……”
“漢王又怎麼?畢竟是吳王取了天下嘛!”
“別說了!別說了!”
“……”
前後兩個時辰,百姓們目睹了戲劇性的變化。街頭巷尾自然是說個不停。
藍玉也是嚇得不輕,陸仲亨他們約了好幾次,他一想起奉天殿上老朱那副六親不認的樣子,就再也不敢出門了。
往後幾天,
他就把自已關在家裡,平生第一次被嚇得差點臥床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