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要保證蕭曉活著！”胡巨波的話點醒了阮凡。

阮凡不再猶豫，不再糾結，拖著蕭炎的大錘，向前方走去，眼神是如此的堅定，腳步是如此的踏實。似乎沒有什麼能擋住他的腳步似的。

那笨重的大錘又在地上刮出一條溝壑，地上的積水很快就往那低處流去，汙濁的泥水混雜著雜草、碎屍塊、凝結的血液，很快就把那條溝填滿。

“其實如果就讓我像正常人一樣死掉投胎多好，今天遇到的煩心事，比我在人間一年都多”，阮凡邊拖著大錘邊想。

此刻，他又覺得自己很無助很多餘，雖然擁有強大的能力，雖然可以肆意砍殺令三界聞風喪膽的噬魂獸，但這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冰鎮可樂加薯條，他想要做個肥宅，安安靜靜的在家看電影打電動。每次阮凡受挫的時候都會這樣想，現在也不例外。

不知不覺，他已走到他之前砸殺的範圍內外，四周除了十幾只冰冷的噬魂獸屍體，就是密不通風的獸腿。

阮凡抬起頭看向他眼前那一頭，他想確認一下方位，好一擊致命，但其實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現在已經知道，自己隨便一錘下去都有可能會殺死一頭噬魂獸。

但當他看著那頭噬魂獸的時候，內心不知為何湧現一種難以明表的情緒。好像是有什麼在哀求他，又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召喚他。

而就在此時，除了殺戮沒有其他辦法的他，突然間好似想明白了什麼。他已顧不上其他，他決定孤注一擲。

只見他右手高高舉起大錘，頭向後仰起，並誇張的張開了自己的嘴，他極力控制自己發出人類的聲音，而是任由面頰和頸部的肌肉撕扯。

是的，他在模仿噬魂獸的交流方式。阮凡剛開始還擔心自己的音量不夠大聲，起不到作用，但當他聽到自己發出的那種令人心悸的聲音時，他確定他的方法奏效了。

胡巨波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不由得心頭一抽，他徹底被觸動了，他突然害怕起來。

胡巨波扶著蕭曉，依然站在獸群密不透風的中央，但隨著阮凡的無聲“咆哮”，胡巨波站的位置居然颳起了風。幸好阮凡口氣不重，要不然會把兩人燻暈不可。

阮凡無聲“咆哮”之後，他放下了手中的大錘，但頭依舊高仰著，他感到有些累，喉嚨也有些痛，有些幹。

這時似乎獸群感知到了什麼，有幾隻噬魂獸稍微騷動了一下下，但時間很短。

見獸群沒有什麼異樣，阮凡覺得好像自己剛剛到無聲咆哮沒起什麼作用。他稍微覺得自己的剛剛的愚蠢行為有點尷尬。

“好了，方法我也已經試過”阮凡安慰自己道。

當他正在糾結“要不要再來一次”和“要不要展開殺戮”時，那獸群開始躁動起來，先是一隻然後幾隻然後越來越多的噬魂獸開始躁動，好像病毒裂變似的。

阮凡立刻警惕起來。

胡巨波一手扶著蕭曉，一手緊握大刀，也開始警備起來。

所有的噬魂獸似乎被喚醒了一樣，相互擁擠碰撞摩擦，鱗片“嘎嘎嘎”的聲音，很快就在噬魂場的上空傳播開來。

阮凡已經做好戰鬥準備，再次高舉大錘，雙腿微曲，準備一躍跳起，給那噬魂獸當頭一棒。

但那噬魂獸一片躁動之後，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這讓在場的阮凡與胡巨波震驚不已。

而讓他們震驚的一幕才開始上演。

只見先頭一圈的噬魂獸，後半身居然下蹲，後腳已呈跪狀，左前足挺立，最出奇的是右前足居然向前伸直，而且好像都在指向阮凡。

接著是外圍的一圈又一圈噬魂獸開始效仿先頭的噬魂獸，做出同樣的姿勢。頓時噬魂場一片塵土飛揚，不消一會，就徹底把視線遮擋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塵土落下。阮凡看著黑壓壓一片噬魂獸都在保持著一個姿勢。他不明白此等象徵著什麼，但他隱隱感覺，好像是在膜拜他。

曾經與噬魂獸鬥得死去活來的胡巨波，看著眼前的一切，他不敢相信。然後他看著不遠處的阮凡背影，那道看似弱不禁風，但現在卻十分凌厲，這時候他內心充滿了恐懼，那種恐懼感比面對噬魂獸時更加強烈。

阮凡知道自己的方法奏效了，之前的想法得以驗證，但他沒有為此高興多久，因為他發現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做什麼。

阮凡只能轉頭看向胡巨波，胡巨波發現了阮凡的意圖，但他沒有理會。

他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作為地魂的掌管者，在陰間可以說是橫著走的鬼差，居然在這小小的噬魂場裡，如一隻卑微的螻蟻。

“我有什麼資格給人家意見呢？”胡巨波心想，他第一次發現自己不能掌控事情走向時的那種挫敗感，真的太令魂難受了。

阮凡見胡巨波沒有理會自己求助的眼神。只能作罷。

然後他扛起了大錘，向獸群進一步靠近。

那群噬魂獸依然安靜得保持著“朝拜”的姿勢。沒有聲響，毫無動靜，每一頭都猶如一頭雕像。

阮凡走到一頭噬魂獸的跟前，他放下了手中的大錘，然後伸出了手，摸了摸離他最近的一隻獸腿，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膽子。

但他深信牠們不會傷害他，最起碼現在不會。

那隻噬魂獸沒有反應。

然後他就徑直走進獸群裡面。

奇蹟的一幕又再次發生。

只見阮凡所到之處，兩旁的噬魂獸都主動的站了起來，並且挪動著身子，讓出一條一米寬的小道來。

阮凡在此刻感到了今天一直在尋找的存在感。他滿足了。

然後轉過身子，朝獸群的中央走去。

因為那裡有他一直守候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