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小拖車呲溜一下子滑下來了，王翠花像個沒事人一樣，也不搭把手，要是她搭把手，趙東亮和小推車都能過了坡。
好在小推車只是順著坡度滑下來了，並沒有發生側翻，木桶裡的烤白薯也沒有損壞。
可滑下來的趙東亮就沒那麼幸運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應該是受傷了。
王翠花猶豫了一會才不情不願地走了過去，用腳尖踢了踢男人，語氣有些不耐煩：“走了。”
趙東亮依舊沒動，這個時候王翠花才注意到男人摔倒的地方有一塊被積雪覆蓋的石頭，邊緣還比較鋒利。
石頭扎穿了男人的棉褲，然後還有血跡一點一點暈開。
王翠花大驚失色：“你還愣幹什麼，趕緊去找軍醫，你是不是走不動了，我揹著你走。”她把手裡的暖袖扔了，脫了男人的鞋就要檢查傷勢。
“你少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了，我受傷了你該開心才對，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讓我滑下來，故意讓我受傷， 你就是恨我，我過得越狼狽，你越開心是不是？”
男人積累了大半年的怨氣全都發洩出來，毫無理智可言，氣昏頭的男人，還抓起地上的積雪團成團，往女人身上砸。
王翠花：“……”
沒辦法，男人不肯走，也不肯讓她背，她只能把小拖車上的大木桶挪下來，讓他坐在小推車上，往回走。
可男人還不消停，故意從小推車上面滑下來。
王翠花頭疼不已，平常那麼成熟內斂的一個男人，現在像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太不省心了。
“你再不聽話，我就跟你離婚。”沒辦法她只能祭出自己的殺手鐧，平常只要他用離婚的事情恐嚇，趙東亮立馬安靜如雞。
可這次顯然不一樣。
“離婚？你早就想離婚了吧？就是找不到藉口是不是？你別管我，就讓我死在這裡好了，到時候都不用辦離婚，還能成為烈士遺孀，除了會給你一大筆撫卹費，每個月還能領補助，你省著點應該夠花。”
王翠花：“……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不夠花也沒關係，你也沒多大，也算有幾分顏色，有些男人就喜歡你這種富態的，娶回家能招財進寶。以後找男人的時候讓柳青青和周景行幫你把把關，省得遇人不淑。”
他已經開始交代後事了，石頭周圍的積雪染成驚悚的紅色，男人的臉色也越來越差。
王翠花嚇得魂都飛了，什麼都顧不上了：“老周，咱們不離婚，你去治病好不好？”
“你別管我了，你去送紅薯吧，反正你也不喜歡我，我知道你心裡一直有怨氣，我娘去了，我也死了，這樣你不能生孩子的仇也就報了。”
王翠花沒有反駁，只是默默地流眼淚，她對去世的婆婆的確有怨恨，對趙東亮也有，不過不多，還不至於眼睜睜地看著他死。
“被我說中了吧，反正我活著礙你的眼，還不如死了得了。”男人利用眼尾的餘光，快速掃了一下哭哭啼啼的女人。
“我沒想你死，我也不想離婚，我知道錯了，以後不讓你幹活了。”
趙東亮當然不信，冷著一張臉：“你不想我死，溜車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搭把手？”
“我以為你能上去的。”
“你這是嫌棄我沒用嗎，拉著車連個坡都上不去？”
王翠花頭搖得像是撥浪鼓：“沒有，沒有。”
她好話說盡，終於才算是把這個叛逆的祖宗哄好，他才願意去看軍醫。
至於木桶裡的紅薯，就讓其他人幫忙送到了靶場。
柳青青這邊得到訊息，已經是下午了。
“怎麼嚴重？”她看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嗯 ，軍醫說失血過多，會昏迷幾天。”王翠花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袖子都能擰出來眼淚。
看著吊瓶上面葡萄糖的標籤，柳青青笑出聲，失血過多都造成休克了，還在這裡輸葡萄糖，騙鬼呢。
也就王翠花這種沒什麼心眼的才會被騙了。
“翠花姐，你還沒吃飯吧，我先幫你看著，你去吃點飯。”
“他都這個樣子了，我吃不下去。”
王翠花現在後悔死了，有沒有孩子這種事情是命中註定的，不怪她婆婆也不怪趙東亮，是她命不好。
她看著懷孕的柳青青，心態就不平衡了，沒事找事，現在差點把自己男人害死。
“你先去吃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我問過醫生了，他沒事的，最晚下午就能醒來。”
王翠花眼睛閃了閃：“真的。”
“騙你的話，我是狗。”
柳青青好說歹說才算是把王翠花支出去。
王翠花一走，床上“昏迷”的男人就像是詐屍一樣坐了起來：“謝謝你沒拆穿我。”
“趙東亮，你還真給男人長臉，你媳婦都騙，你還有沒有人性。”
趙東亮：“我就是試探一下她會不會為了我哭。”
“你再弄虛作假，小心我讓你哭。”
王翠花去了沒幾分鐘就回來了，她真的是放心不下趙東亮。
“咳咳。”見她過來，柳青青重重咳嗽了幾聲。
看男人的手指動了動，王翠花立馬撲了上去：“你終於醒了，你餓不餓，渴不渴，想吃什麼？”
“我想回家，吃你做的手擀麵。”
剛好這個時候穿著白大褂的軍醫推門進來，笑了笑：“只要人醒來就沒問題了，可以回家慢慢養傷，還有要照顧病人的情緒，剛剛檢查的時候，他還有支氣管炎，這種病八成是氣出來的。”
王翠花被哄地一愣一愣的，連連點頭。
柳青青不想看到趙東亮小人得志的嘴臉，轉身就準備走。
“青青，我能求你件事嗎？”
“求”這個字都用上了，柳青青哪能拒絕。
“你說吧，只要不是上刀山下油鍋都行。”
“我們家冷，我想讓我們家老周白天在你們家養傷，我陪著他……”
還沒等她說完，就被床上的男人打斷：“我就要在自己家待著，我哪都不去，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冷什麼冷，冷的時候兩個人抱在一起滾一滾，不就暖和了。
看趙東亮堅持，又想到醫生的囑咐，只能作罷。
沒一會，冒著熱氣的手擀麵就端到了趙東亮的嘴邊，還給他煎了一個溏心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