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掃了一眼報紙上的照片，年輕男女胸前彆著大紅花，笑得喜氣洋洋，兩邊還站著工作人員。
“你看身後這房子都快塌了，這男人真的有心，就應該有把危房修繕一下。”
“說不定是家裡窮。”周景行替男人找藉口。
“連修房子的錢都沒有，就敢娶媳婦，還說要生兩個孩子，他該不會以為養孩子要比修房子省錢吧。我看這人就是純壞，自己一個人喝西北風不夠，還非讓拉著人家姑娘一起，這小姑娘看著挺水靈的，就是腦袋不靈光。”
周景行擰眉，似乎不滿意她三言兩語把一個先進典型扭曲成又窮又壞的人物，這樣還怎麼進行思想教育？
“這姑娘不傻，在插隊的幾年都被評為勞模，還是個高中生。”
“所以說嘛，就是讀書讀傻了，閨女，你記住了，咱們以後可不能像這個姐姐一樣傻，絕對不能把幸福生活寄託在一個陌生男人身上。”
周景行：“……”
“你要記住，自己有手有腳……”
周景行附和地點點頭，覺得柳青青的話說的在理：“咱們有手有腳，幸福生活是靠奮鬥出來的。”
柳青青白了他一眼，眼神慈愛起看著自己肚子的位置：“孩子，選錯男人也不要緊，咱們有手有腳，過不好，你就跑。”
周景行：“……”
他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開口：“你過不好，也會跑嗎？”
“我又不傻，當然……”柳青青看了看男人的眼神，果斷地把最後一個字嚥了回去。
“不跑，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死鬼。”
周景行拿她耍無賴的樣子沒辦法，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髮：“你就算真的要跑……”
“你不會怪我的吧？”女人眯著眼睛看他。
“不會。”男人話鋒一轉，“你要是敢跑，打斷腿。”
柳青青：“……”
她還沒來得及坐起來，就被男人拽到了懷裡：“哪裡都不許去，只能待在我身邊。”
“這個看你表現，我還是那句話老話，我有手有腳，過不好自己會跑。”
“我對你還不好，就算你要天上的月亮我都會給你摘。”
柳青青也沒跟他客氣：“我要，你去摘吧。”她指了指窗戶外面，還不忘催促男人，“去呀，等過一會月亮都不亮了。”
她沒等到月亮，只覺得脖頸一涼，一枚細細的銀項鍊穩穩地落在他鎖骨的位置，吊墜的形狀剛好是一輪圓月，下面還點綴著幾個小鈴鐺。
用手掂量了幾下吊墜，不滿地蹙眉：“周大團長，鏈子加吊墜不到二十克，還還不如婆婆的一個耳墜值錢，你們家應該不差錢，怎麼對我這麼摳搜，錢是不是留著討好別的情妹妹去了。”
周景行一愣，他送禮物之前，擔心柳青青會嫌棄他的手藝不好，擔心她不喜歡吊墜的形狀，唯獨沒想過，她會計較這東西的克重。
飾品這種東西不是越精巧越好嗎？
“我本來打算用金子鍛造的，害怕你覺得金子俗氣？”這銀項鍊是他跟著銀匠一點點地學，鏈子上的每一個釦環都是他一錘一錘地鍛造而成。
這枚看起來不打眼的項鍊，他足足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呢。
柳青青知道是周景行親自做的，心裡滿意得不行，還是佯裝不在意地開口：“下次用金子，我不怕俗氣，我這個人就是喜歡華麗的東西，克數越重越好。”
“小黃魚要不要？”
柳青青有些疑惑，說著金銀怎麼突然扯到小黃魚上面了：“不吃，炸小黃魚，刺多還油膩，我要吃紅燒大鯉魚。”
“我的傻媳婦，我說的是用金子鑄成的小黃魚。”他看著女人發亮的眼睛，還不忘補了一句：“實心的。”
“要要要。”柳青青以前只在歷史書裡看到過小黃魚，跟小拇指粗細一樣的金條。
“我沒有。”
“沒有說個屁。”柳青青沒忍住爆粗口。
“我奶奶有，說是要傳給未來孫媳婦的。”
“我我我，我就是奶奶的孫媳婦。”
周景行：果然有錢能使磨推鬼，不僅能推動財迷，還能推動柳青青這隻色鬼。
“我說了不算，東西在我奶奶手裡，能不能拿到要看你的本事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蘇阿姨多半也是奔著小黃魚過來的。”
他話音剛落，柳青青就像是一匹野馬，從他懷裡脫韁而出，開始翻箱倒櫃收拾東西。
“你要幹嘛？”
柳青青連頭都沒回：“收拾行李，明天跟咱媽一起回家，捍衛小黃魚。”
“好，那我就不拖你後腿了，就提前預祝你馬到成功。”周景行不是不想留她，而是留不住。
再說了柳青青回老家也挺好的，可以有老人幫忙照料著一點，院子也大，在家屬院這小地方，的確有點拘束了。
而且文工團那邊也休假了，柳青青閒得都快長出來蘑菇了。
“這大半夜的，你去幹嘛？”
周景行到現在還沒有完全習慣她風風火火的性子，總是跟在後面提心吊膽，他還真有點不放心，早知道不提小黃魚的事情了。
“去告訴咱媽一聲，讓她不要動拿過來的行李，明天再原樣帶走就行。”
周景行：“你還怪貼心的。”
天還不亮的時候，婆媳二人就坐上吉普車，後備箱塞的都是大包小包的。
“你到了之後不要到處亂跑，記得保護好自己還有肚子裡的孩子。”
“想吃什麼儘管給劉嬸說。”
“你貼身的衣服都給你裝軍綠色的揹包裡面了，過冬的衣服在黑色皮箱裡，穿之前，先暴曬一下……”
柳青青一開始還能耐著性子聽，沒一會就開始敷衍。
“好了好了，我都聽到了。”她一心只有小黃魚，很是不耐煩地回了一句。
“那你回答我，你孕期需要吃的藥放在哪了？”
柳青青還真的回答不出來，還是坐在旁邊的孫淑雲替她回答：“在黑皮箱夾層的油紙包裡，兒子，你回去吧，我會照顧好青青的。”
她一邊招呼司機開車，一邊幽幽補了一句：“現在說話跟你奶奶一樣，嘮嘮叨叨，煩死了。”
看周景行吃癟，柳青青幸災樂禍地笑出聲。
周景行也發現柳青青的心思壓根沒在他身上，他說再多也是白費口舌，只能把注意事項都交代孫淑雲。
可孫淑雲也不是幹精細活的人，沒一會就混亂了，他無奈地擺擺手：“算了算了，我回頭給劉嬸寫信吧。”
“我還以為你不會跟我回去呢。”
“為了奶奶的小黃魚我也得回去。”
“兒媳婦，我有幾個翡翠鐲子也不錯，要不然別惦記你奶奶的小黃魚了。”
柳青青也沒有所想，還以為兩個人就是單純的婆媳不和呢。
“咱們倆捆在一起都鬥不過那姓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