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小鳳坐街邊青石臺階，看著人來人往。心中苦水，仍在翻騰。

她想不通。耿畢崇為何被開除？他犯了啥錯誤了？咋沒聽他提起呢？

我來之後，沒發現他有啥不對勁呀？除非暗中跟特務有聯絡。

除這一條，政府還有啥理由開除他呢？她決定去找柳蕙妹妹問清楚。

“柳主任，你有工夫嗎？我有點事，想問一下。”她見到柳蕙問。

“哎呀，是婁老闆呀。有工夫，有工夫，快請坐。我先泡茶。”

柳蕙遞過茶杯，坐下靜等對方開口。

婁小鳳未開口先流淚，接著嚶嚶哭起來，慌得柳蕙直搓手，忙問：

“小鳳姐，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快告訴我。”

婁小鳳微微搖頭，抹一把淚眼，稍事平靜，問：

“我想問，耿畢崇為何被開除？是不是他跟特務有牽連？我想象不出，政府有何理由開除他呀。”

柳蕙看她一副苦相，心裡也難受。但她的問題不好回答，只好打馬虎眼。裝著才知道此事一般，疑惑的問：

“你聽哪個講的？不是這回事呀？”

“小慧，不要瞞我了。你哥剛走，我無依無靠。剛好遇上耿畢崇，想他幫我一把。”

“他講辭職，街上傳他被政府開除。開不開除，我無所謂。但我要弄清，他為何要騙我。”

“小鳳，有些事我不清楚。不過我要提醒你，耿畢崇同志辭職是真的。不信我可以將他辭職書拿給你看。”

“他是想將你茶館扶上馬。軍管會幾位領導，都很羨慕他吆。”

“有人故意將他辭職說成開除，是想壞他名聲。也許有人看他跟你合作經營有關。你要相信我哦。”

柳蕙已知肖秉義幫耿畢崇籌劃一番，有意拈好話講，平息事態。

婁小鳳心裡好過一些了。別人不可信，但柳蕙與自己關係特殊，應該相信。

她路上已消去心火，決定不動聲色。

耿畢崇看她上樓，忙喊：

“小鳳，你去哪裡了？有人找。已等你好一會了。”

婁小鳳心裡咯噔一下，估計是鄭老闆找來了。上樓一看，不認識，陌生人。

“你找我有啥事？”她小心翼翼輕聲問。

陌生人四處打量一番，答道：

“你朋友聽說茶館開張，讓我替他恭賀。他說你看過信後，會給我答覆。”

婁小鳳展開信件一看，心驚肉跳。

鄭老闆信中稱，來人是他朋友，找不到工作。欣知婁老闆茶館開張，恭喜恭喜。希望婁老闆能留他在茶館幫忙，工錢多少，由婁老闆定。

婁小鳳心裡忿忿然，知道鄭老闆要暗插特務監視她。裝著看信件，暗自思忖：

來個特務，我還怎麼做生意？耿畢崇還不知道內情，若知道了，會怎麼看我？

可是，若不同意，鄭老闆絕對不會客氣。

且慢，待我先打發他回去，再做商量。

她全部希望放耿畢崇身上，如果他連這事都處理不了，我跟他還有必要繼續下去嗎？

“哎喲，你來之前也不打個招呼。朋友介紹你來，我一定照顧好。”

“你先回去將家裡安頓一下。我這裡還要報備，後天來正式上班。”

她好似高興模樣說。

陌生人遲疑一下，搖頭道：

“家裡已經安頓好了，你朋友意思，我今天就算正式上班了。請你給我安排一下床鋪。樓下胖子是什麼人？”

婁小鳳看他說話不客氣，心裡不爽：

“是我請的經理，你怎麼安排，由他做主。你問這幹什麼？”

“我為何要問，你懂的。”

陌生人低聲說。

婁小鳳此時才後悔沒有將真情告訴耿畢崇，茶館忽然來一男人，不容置疑要留下。

耿畢崇肯定要問何故，我該怎麼答覆他呢？剛任命他經理，如果連問都不能問，後果肯定一塌糊塗。遂問：

“你有介紹信等身份證明嗎？”

“沒有，你朋友說，我到這兒來，一切由你負責。他有言在先，我出事，他找你。”

“他這是什麼話？事先沒通知，你什麼都沒有。出事還要負責，老孃不幹了。”

“你回去跟他說清楚，要想我幹事。不能掐我脖子，大不了大家一起完蛋。”

“我先去打聽一下，替你辦證件，將你的情況寫給我。”

那人寫上自己情況，罵罵咧咧：

“他孃的，我只能先去東街茶館坐一會，吃過晚飯再回來。如有麻煩，你替我證明。”

婁小鳳恨不能一腳送他下樓梯，想起被人強迫行事，心中不是滋味。

她很為難，冷不丁跟耿畢崇開口。很可能會引起誤會，這不是她想要的。想了一下，還是去跟柳蕙商量。

可是，軍管會不能去啊。那人剛來，我就去軍管會。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想曹操，曹操到。

婁小鳳正在樓上犯難，就聽樓下柳蕙跟耿畢崇打招呼。

“哎呀，耿畢崇同志，果然一把好手。茶館到你手上，像模像樣了。小鳳在嗎？”

“在在在，她在樓上。小鳳，柳主任來看你了。”耿畢崇邊忙邊喊。

“哎喲，柳主任稀客，快請上樓，我泡好茶。”

婁小鳳彷彿遇到救星一般，熱情道。

柳蕙笑答：

“不了，你有時間嗎？我想請你上街，幫我看看布料，想做一套睡衣。”

婁小鳳求之不得，她估計剛才那人沒走遠，如果在樓上說這事，怕他發現。

忙不迭下樓，瞥一眼街上。那人果然還窩在牆角，盯著耿畢崇。

柳蕙為何跟婁小鳳分開不久，又來找呢？

原來茶館對面盯梢之人，見一生面孔男子要找婁小鳳。暗中報告朱大明。

朱大明知道耿畢崇還矇在鼓裡，讓柳蕙出面瞭解情況。

婁小鳳不用回頭，知道那人跟在後面，示意柳蕙跟她走。

二人一路談笑，拐進巷子，進了女廁所。

柳蕙看了信，耳語幾句。二人又嘻嘻哈哈進了布店，選了一會布料，柳蕙不滿意。

“沒有滿意布料，還是回南京再選，我們回去吧。”

婁小鳳看陌生人跟在身後，客氣道：

“柳主任，不好意思。我還有點事，你先回去吧。”

“那行，我先走了。”柳蕙搖搖手，邊走邊答。

婁小鳳正考慮是不是去軍管會報戶口，卻見李桂琴迎面走來。

李桂琴因家中窩藏特務沒報告，被朱大明狠狠尅了一頓。任國粗得知，也沒好臉色。

她見婁小鳳看她，無精打采問婁小鳳。站街上發呆，出啥事了？

婁小鳳一喜，問道：

“李同志，我正要找你。我有個親戚，家裡困難，找我想辦法。”

“只好讓他先在茶館幫忙，找你辦個臨時戶口。他人也蠢，啥證明都沒帶。你看？”

李桂琴心緒不振，告知政府有規定，軍管會一再強調。沒有原籍證明，辦臨時戶口，必須去軍管會接受審查。

“哎喲，我剛跟軍管會柳主任分手。早曉得，請她說一下了。”

婁小鳳回去路上，那人前後張望一下。緊走幾步靠近婁小鳳，罵道：

“他孃的，鄭老闆騙人。小鎮查得這麼厲害，這不是讓我送死嗎？現在咋辦？”

婁小鳳故意長嘆一聲，怨道：

“你們就會講狠話，出了事還要我負責？你也不想想，真出了事，我還能獨善其身嗎？”

“怎麼負責？鞭我屍？小鎮出了幾回事，現在是全民皆兵。你懂我意思了吧？”

“我懂了，不能怪你。你也是為我安全考慮，請你諒解我不禮貌。”

婁小鳳正要發幾句牢騷，猛竄出一人。揪住陌生人，揮拳邊罵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