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肖秉義帶著狙擊步槍，潛入廣場街對面二層樓房間。

大院內主席臺相隔百米不到，站二樓，不需要瞄準鏡，也一覽無餘。

朱大明一身嶄新軍裝，引著鎮上幾位開明人士主席臺就坐。李小滿宣佈。

“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28週年大會，現在開始。”

“請鎮軍管會主任、鎮政府代鎮長朱大明同志，作主旨演講，大家歡迎。”

臺下已有近二百人，坐有各單位代表，以及教師和學生。最後一排是看熱鬧的。

肖秉義注視主席臺，整整齊齊一排七八人，均為單位領導和社會賢達人士。

周家老東西也在列，他將瞄準鏡瞄向老東西。恨不能一槍蹦了他。

見朱大明步履生風走向擴音器，掃一眼臺下。拿起稿紙，聲音還是那麼洪亮，神情是那麼鎮定自若。

他悄悄伸出槍口，瞄向對方左胸。

朱大明先向臺下行軍禮，擦一把頭上的汗，然後莊重開講：

“同志們，朋友們，父老鄉親們。”

“我們今天聚在一起，隆重慶祝中國共產黨誕辰28週年……”

“啪”，肖秉義狙擊步槍火光一閃，又快速瞄準主席臺右立柱開槍。

然後，放下槍，推開後窗。縱身一跳，消失在巷中。

會場眾人對突如其來槍聲，顯得有些遲鈍。

直到李小滿大喝一聲，又見朱大明左手捂胸倒下，大家才反應過來。

李小滿最先反應過來，隨即大喝一聲：

“抓刺客，包圍現場，都不準動！”

柳蕙原本以為肖秉義會瞄朱大明肩膀或胳膊，上前一看。

朱大明左胸心臟部位，已被鮮血染紅。她氣的差點暈過去，心中咬牙切齒。

好你個肖秉義，你混蛋，你還真敢犯渾？朱主任若有三長兩短，拿你是問。

她見大家手足無措，厲聲喊：

“來兩個戰士，將朱主任先抬會議室止血。”

她急打電話，請駐軍野戰醫院派救護車。

又讓戰士加強警戒，噙著淚水回辦公室拿急救包，跟著關上會議室門。

主席臺整排人十有八九趴地上，只有周興業毫不畏懼。走到臺前，破口大罵：

“狗特務，有種的朝老夫開槍。暗中傷人，你還是人嗎？啊？”

他邊罵邊瞥一眼右立柱彈孔。搖搖頭，唉一聲，痛苦無比下了主席臺。

肖秉義此時已到了碼頭，問鄧中放有啥情況？

鄧中放反問道：

“剛才軍管會方向響了兩槍，發生了什麼事？”

肖秉義搪塞：

“你是不是聽錯了？我沒聽到槍聲啊。”

談話間，河中已能看見十幾只大木船船帆，漸漸靠近。

船靠岸，跳下六十多人，讓肖秉義大吃一驚。

他原本以為只有二十幾人。他問押船戰士，怎麼這麼多人？路上有沒有情況？

戰士回答，船到河口。上船六十多人。都稱搬運工。途中沒情況，一帆順風。

肖秉義跟鄧中放耳語幾句，見鄧中放上船，他躲一邊涼快去了。

鄧中放瞄一遍船上，除二十多人坐船上不動，約六十多人忙著扛麻包上岸。

很快，十幾只木船麻包被清空，麻包整齊堆岸邊。

鄧中放看還剩最後一船，一群人慾上船搬運。他立刻鳴槍示警。

百十名戰士呼啦一下，將整個碼頭包圍。他命船老大集中到一邊。

搬運工集中到另一邊，蹲下抱頭。然後逐個搜身，均沒有武器。

搜查最後一船，發現船尾帶有一小船，雜七雜八對了兩隻麻袋。

上去檢查，發現全是武器。他將武器班上岸，讓搬運工認領武器。

搬運工人看周圍都是持槍戰士，讀瞪著眼，手搭扳機，誰敢認啊？

鄧中放見沒人認領，命戰士從搬運工中抽出十人。坐最後一船麻包。其餘人先帶走。

另一部分戰士，對岸上麻包抽檢，均未發現有異常情況。

船上十人，滿頭大汗，不時抬頭看太陽。湛藍的天空，明晃晃的火球懸頭頂。

船上有一胖搬運工，要求上岸小便。

鄧中放嘲道：

“你還有小便？不要急，太陽這麼烈，曬一會，就沒了。”

胖搬運工無奈坐下，不停擦汗。又悄悄溜船尾，一個猛子扎入河中。

鄧中放交代戰士：

“這傢伙水性不錯，防止他潛逃。”

他已知這船糧食有問題，命戰士將所有人帶回軍管會。

肖秉義踱過來，讓戰士將最後一船糧食裝小船躲橋下。逐包檢驗。果然不出所料。

最後一船糧食，包中都摻有白磷。運至西橋，直接搬後院平房封存。

他接下來，要配合李小滿和鄧中發，逐個甄別船老大。

村長被帶來，說了昨天的情況：

昨天傍晚，來了自稱縣政府徵糧工作隊二十多人。

要求村裡將剩餘糧食支援前線，村裡大木船也在徵用之列。

他當時就提出，村裡沒有餘糧，大木船已被政府徵用。沒有接到鎮政府通知，徵用大木船不好辦。

更何況，村裡大木船，夜裡要開船去西邊圩區碼頭裝糧食呢。

當頭的自稱隊長，說他早已跟鎮政府打過招呼，耽誤了大事，要負責任……。

肖秉義讓他當面指認村裡船老大。近二十人被放回。

李小滿問餘下人員怎麼甄別？

肖秉義跟他耳語，李小滿噗嗤一笑：

“老肖，你這個點子真餿。也好，朱主任既然讓你處理，咱就幹。來人，將餘下人員帶進來。”

六十二人全進會議室，蹲那兒聽李小滿訓話。

李小滿問，知道為何帶大家來這兒嗎？小船上武器是誰的？先交代，享受優待政策。

大多數人裝作不知情，少數幾人故作驚訝：是哪個私藏武器，快承認吧。不然大家都要受牽連。

李小滿見沒人承認，笑道：

“噢，原來都不知道啊。最後一船糧食受了潮，準備放廣場曬乾。等曬乾後再放大家回家。”

隨後吩咐戰士，一人發一條毛巾。二人看一麻包，要正反兩面都曬。

等麻包曬乾才能收儲。為明確責任，必須二人看一包。

戰士們負責提供茶水，有逃跑者，立即銬上。沒事蹲陰涼處準備服務。

他和鄧中放將凳子放陰涼處，邊喝茶，邊聊天。

十幾分鍾過去，李小滿故作驚訝：

“吆，中間那一包冒煙了，快翻過來。”

“報告，我交代。”一搬運工站起舉手。

“行啊，誰交代，就放誰。一旦發生意外，救你都來不及了。”

“哎喲，中間麻包好像又冒煙了。翻過來，快翻過來。”

跟著廣場喊成一片。

“報告，我坦白。”

“報告，我揭發。”

“報告，我想立功。”

李小滿讓鄧中放趕緊將麻包收回去，免得真燒起來，不好收拾。

鄧中放笑道：

“不要緊，我已掉了包。廣場麻包是倉庫存糧，沒有白磷。”

李小滿驚訝了，學首長架勢拍他肩膀：

“小鬼，夠機靈的。好好幹，大有前途哦。”

鄧中放甩他手：

“去去去，沒大沒小。我還比你大一歲呢。”

兩個戰士將跳水逃跑之胖子押進來報告：這傢伙悶水裡足有兩分鐘。發現他時，已潛游近一里路。

李小滿陰笑著問胖搬運工：

“你水性不錯哦，來來來，我這兒有個大缸。先試試你水性。如果你能悶水裡兩分鐘，就放了你。”

“不要說我沒告訴你，大缸裡水有點臭哦。”

兩個戰士不等他申辯，一人抱一腿，掀進大水缸。

缸里人真的一動不動，李小滿趕緊看時間。

一分四十秒。沒動靜；一分五十秒，水裡泛泡。

一分五十五秒，轟隆一聲。缸里人冒頭，噗一口臭水，噴李小滿一臉。

李小滿心裡既惱火，又高興。

哈哈，你狗日的不爭氣，就差五秒，喝五口水能逃命，你都不幹？那就怪不得我了。

綜合俘虜交代，他們是“反共救國軍”石臼湖分隊，原來有一百五十多人。

之前已損失四十多人，沒有補充。這次出動六十多人，餘下人員增援圩區。

都不知道分隊司令是誰，平時由支隊趙副司令指揮。

住無定所，指揮部曾住湖西陽湖鎮，還有邊近幾個村，包括湖中蘆葦蕩。

多人為立功舉報，被大軍掀大缸裡胖子，是第一支隊副團長，趙副司令。

還供出留漁村和圩區碼頭四十多人名單。

鄧中放立刻跟縣公安局通電，留漁村和圩區特務隨後全部落網。

肖秉義看通報，長長噓一口氣。

這次行動，所謂的“反共救國軍”石臼湖分隊已全軍覆沒了。

他接下來帶幾個小兄弟去市野戰醫院。聯絡柳蕙，瞭解朱大明情況。

柳蕙正要找他，說朱主任有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