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明聽了二人的彙報,愣了半天,最後問肖秉義:
“你打算咋辦?”
肖秉義苦惱道:
“他們明顯不信任我,我不想幹了。宋中堅再來問罪,老子逮捕他。”
朱大明又看向柳蕙。
柳蕙說:
“我不贊成。既然花了那麼大精力,不能說放就放。應該積極應對,辦法總比困難多。”
肖秉義提示道:
“聽‘雄鷹’意思,他們要在市裡搞大動作。我直感,目標是電廠。”
“另外,我感覺,正副司令不和。宋中堅可能想壞她事。其言可信。”
朱大明微微點頭,讓二位回去休息。叮囑只限三人知道。他請示市局,再答覆。
肖秉義和柳蕙離開後,朱大明抓起電話聯絡市局,方知劉傑出差了。又找龍科長。
肖秉義次日凌晨去後門柴堆,果然有一支m1伽蘭德美製狙擊步槍。另配五發子彈。
他心懷忐忑盯著步槍,久久不語。要他刺殺新貴人,那是萬萬不可。但如何過這一關呢?
他懷著複雜心情去上班,柳蕙已等門前。開門進去,二人坐下。
“蕙妹,你有事嗎?”肖秉義看著她問。
柳蕙皺起柳眉,嘀咕:
“不要這樣喊。喊順了口,讓‘雄鷹’知道,沒你的好處。長話短說,我想聽你結論。”
柳蕙清楚“雄鷹”是何等人也?擔心肖秉義口無遮攔。若暴露二人關係,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什麼結論?我不幹,你又不同意。讓我刺殺朱局長,我不幹。”
肖秉義態度堅決。
“你何等聰明?就沒有其他化解辦法嗎?”柳蕙問。
“還能有什麼辦法?‘雄鷹’要的結果,我不想要。你有好辦法嗎?”
“我倆找朱主任,看他跟市局彙報情況如何。再商量一下,總會有辦法。”
二人去朱大明辦公桌,朱大明正在愣神。見二位進門,他欠了欠身,示意他倆坐下談。
柳蕙急不可耐問:
“朱主任,跟市局彙報了嗎?咋辦啊?”
朱大明看看肖秉義說:
“還能咋辦?劉局出差。找了龍科長,他也不敢做主,只說,肖秉義肯定有辦法。”
“這種事又不能問其他人。我在想,柳主任說得對。肖秉義必須完成任務,不然前功盡棄。”
“肖秉義如真沒法子,只好犧牲俺,保全他,才能過關。”
肖秉義也急了:
“朱局長,你這是啥辦法啊?我不可能刺殺你,打死我都不幹。”
朱大明沉默一會問:
“那你說咋辦呢?你沒有結果,不就暴露了嗎?只有犧牲俺,保全你了。”
肖秉義低著頭,嘟囔:
“人命關天,我能不能以打不準為由,闖過這一關?”
柳蕙搖頭:
“很難過宋中堅這一關,他早就想到了。他給你狙擊步槍,就是堵你嘴。”
朱大明最後下了決心,對二位說:
“那就朝俺開槍吧。能保證任務完成,俺犧牲,值了。你不打,他們也會派別人打。”
“朱局長,你,你怎麼老想著犧牲啊?你不是讓我當罪人嗎?”
他說罷,賭氣走了。
他回到辦公室,柳蕙又跟進來。
“肖秉義,我還有一問題。戚本楷是‘土公蛇’,你為何不向‘雄鷹’交差呢?”她問。
肖秉義想了一會,微微搖頭:
“戚本楷剛被捕,如告訴他,他順口一句,讓我倆營救。咋辦?”
“戚本楷涉及不少問題,暴露他,今後如何在他身上做文章呢?”
“這件事,我不能瞎做主。必須請示市局再定,我不能影響大局哦。”
柳蕙驚訝一會,很欣賞他有進步:
“你終於進步了。你說的對,要考慮大局。我也覺得在戚本楷身上,還有文章可做。”
“我納悶,‘雄鷹’不是說我倆是他秘密武器嗎?司令怎麼會對你這麼清楚呢?”
肖秉義也匪夷所思,他問:
“我總覺得,這件事,與你在會上懷疑二人,關係不大。”
“你想啊,玉成嫂整天忙個不停。軍管會門朝哪邊開,她不一定清楚。”
“我父親跟她一家關係不錯,她怎會跟我過不去呢?孃的個頭,想不通。”
“柳蕙,我感覺被‘幽靈’牽著鼻子走,好被動。這樣下去,會越來越被動。”
“我有個想法,跟你商量一下。我想讓我父親暗地裡幫助我們。”
“他是老偵探,經驗豐富。又清楚本鎮情況。他去茶館調查,不會引起玉成嫂懷疑。”
柳蕙看著他,神態很明顯:是不是你父親在家歇不住,你假公濟私?
肖秉義看出來了,解釋道:
“你不要這樣看我,我是從工作出發,想幫你。他是我父親,我不好提。”
“你不好提,我去跟朱主任說。你回家多做他工作。不能公開哦。”
肖秉義回家,父親又在喝酒。看上去情緒不大好。母親在後屋生悶氣。
肖秉義蹲下看母親神態沉憂,不解得問:
“媽,你二老好像不高興,有啥事嗎?”
母親擦一下眼睛說:
“你媽教師已正式批下來了。老東西見我有正式工作,心裡不平衡。“非要去農具廠看大門。我講了他幾句,他馬上給我臉色看。”
肖秉義又問:
“媽,爸去看大門是好事呀。您為何講他呢?”
楊玲責怪道:
“我跟錢有仇啊?他掙錢,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你爸不識數,你也不識數?”
“姓周的看到你父親,最終還是看大門,牙不笑掉才怪呢。”
肖秉義勸道:
“媽,您還是老思想。我爸出去工作,關他周家啥事啊?他想笑,讓他笑好了。”
楊玲嘆一口氣道:
“唉!你不懂。抗戰勝利那一年,周興業讓人帶信,請你父親去南京給他當警衛。”
“你爸硬不去。我問他何故?他說啥警衛?他讓老子去給他看大門,故意羞辱我。”
肖秉義趁機問:
“媽,姓周的為何要這樣做呢?爸跟他到底有啥過不去的事情?”
楊玲搖頭說:
“兒子,你去問你爸,我說不出口。”
肖秉義試探道:
“媽,爸要是從事體面一點工作,你不會有意見吧?”
楊玲看看前屋說:
“除去看大門,我還有啥意見?不管怎麼說,總能掙錢補貼家用吧。”
“你現在也老大不小了,婚事講成了,就是結婚問題。不到一年又添孫子,總要餘點錢吧。”
肖有財已聽到後屋母子倆對話,尤其是肖秉義豁達態度。他心裡高興:統一戰線終於起作用了。
“秉義,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肖秉義來到前屋,剛坐下。肖有財放下酒杯問:
“秉義,你剛才跟你媽說體面一點工作,啥工作?”
肖秉義看開口基礎已經打好,攤牌道:
“做不穿警服的警察,暗中幫助政府調查那些可疑之人。”
“我考慮,這是您老本行,駕輕就熟。不過,只是臨時工。”
肖有財端酒杯,卻停在嘴邊:
“秉義,臨時工,我不在乎。新社會規矩多。就怕你這想法,政府不會同意。”
“暗中調查人,不經過政府,是否違法不說,沒有手段保障。最好經過政府。”
“你那事,我有興趣,但你不要勉強。不能讓人家說閒話哦。”
肖秉義倒上酒,陪父親乾一杯,然後輕聲說:
“爸,有幾個問題請教您。據說,潛伏南京特務總頭子是女人,就在橫南鎮。您對鎮裡情況清楚,您看誰像啊?”
肖有財放下酒杯,瞪一對燈籠眼,吃驚道:
“你說什麼?特務頭子是女人?你聽誰說的?不可能啊?”
肖秉義只好低聲,將柳蕙提供幾條理由,以及懷疑之人簡單告知。
肖有財沉默一會說:
“這好辦,解鈴還得繫鈴人,我有辦法。”接著跟兒子耳語幾句。
肖秉義又問,警察廳槍斃人。又不想讓犯人死,有啥辦法?
肖有財讓兒子再拿瓶酒來,陪他喝酒,他才說。
肖秉義拿酒過來,倒上酒,和父親乾一杯。
肖有財又輕聲教兒子辦法。他說過後,不解得問:
“秉義,這些小門道,你應該能想到啊?你最近怎麼了?”
肖秉義有些羞愧道:
“爸,事情到頭上,亂了方寸。我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