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秉義沉吟一下，說他疑點很明顯：

戚本楷新年伊始被捕，十分蹊蹺。褚鷹對他情況瞭如指掌，是誰出賣了他？

戚本楷自白時，並沒有供出陸萍。而褚鷹卻完全掌握了陸萍情況。連戚本楷都疑惑。

他為何要帶張東景去翠屏山小學？又為何暗示戚本楷，他可能是自己人。

他不應該將猜想暗示下屬，難道他不知道地下工作紀律？這樣做會有啥樣後果？

為假燒傷，我初次接觸戚本楷。又是他以學校工作忙為由，要求釋放他。

戚本楷為張東景之死鬧事，沒有他默許。斷然不會中氣十足，上躥下跳。

我現在明白了，張東景那夜被審，暴露了身份。他隨即反應過來了。

去公用電話亭，跟他彙報了懷疑。他肯定倍加責備，這才是張東景自殺之原因。

戚本楷跟他彙報張東景死訊，他又暗示，張東景因專案人員所逼致死。

戚本楷鼓動上街遊行，給政府施壓，連普通教員都認為會給政府抹黑。

身為區一級領導幹部，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會產生怎樣的後果嗎？

我曾從頭到尾捋了一遍，從掌握情況來看，南區地下黨行動隊五人。

已被大火燒死二人，邵長景死裡逃生，陸萍躲過一劫。

這二人叛變，可能性不大。

張東景也不可能。他是戚本楷叛變後才到位。他去之前，並不知戚本楷身份。

餘下知道戚本楷和陸萍真實身份之人，只有張副區長。

張東景去小學，是他帶去，並介紹給戚本楷。還暗示他可能是自己人。

試想，張東景如果不是他帶去，不給戚本楷暗示。戚本楷斷不會喪失警惕。

肖秉義見朱大明沉默，給他進一步推理：

東區黨組織邱立群等七人被捕，自然有告密人。

張副區長去了東區，原告密人不知他身份，但他接觸了張東景。

他能估計張東景是自己人，張東景老奸巨猾，自然對他身份，能不懷疑？

我估計他去東區，又被張東景盯上了。

最後進了他圈套：秘密被捕，暗中叛變，供出戚本楷。

戚本楷是地下工作出身，他知道地下工作環境恐怖，起碼得警惕性應該有。

但是，戚本楷因對張清明百分百信任，自然對他介紹之人敞開了心扉。

他絕對想不到，自己崇拜的抗日英雄，也會叛變。

因他麻痺了，不僅暴露了自己身份，還跟張東景暴露了外甥女陸萍。

到這裡，又出現一個新問題：張東景上司是“幽靈”，而不是褚鷹。

而戚本楷是被褚鷹逮捕，代號“土公蛇”。這已為事實證明。

本來以為，戚本楷被捕叛變，他又帶來張東景，為監視戚本楷。其實不是。

張東景去小學接觸戚本楷，是利用他，亦或爭取他加入“幽靈”特務系統。

這也能解釋，他至今當他的副區長安然無恙之原因。估計“幽靈”在下一盤大棋。

我目前還無法解釋，由此帶來另一個問題。即戚本楷毫無來由被褚鷹逮捕，以及拿陸萍脅迫之事。

估計告密戚本楷和陸萍，另有其人。

也就是說，張清明是“幽靈”掌握的人。他發現張東景已暴露，逼張東景自殺。

著也能解釋，他在張東景自殺事件上所有不正常表現。

當然，這些僅是推理，還需要證據證實。還需要戚本楷進一步交代情況。

由此可見，戚本楷是關鍵人物。他若有不測，我們所有工作都白搭。

建議，立即保護好戚本楷，封鎖訊息。不能讓他公開露面。

從他身上可以知道“幽靈”線索，以及張清明叛變證據。

朱大明被他一推理，已感覺事態嚴重。立刻打電話給劉傑。

辦公室主任告知，戚本楷出事了。正在醫院搶救，領導去了醫院。

朱大明手握電話呆那兒。肖秉義從他神態看出，戚本楷很可能出事了。

朱大明放下電話，說了情況。肖秉義也呆了。

柳蕙及時趕到，聽說了情況，不解得問：

“戚本楷是密捕，是誰透露了風聲？會不會戚本楷被捕時，被小鎮潛伏特務發現？”

肖秉義搖頭說：

“不可能。魯光榮安排比較周到。如果我沒猜錯，就是那個人乾的。”

朱大明搖頭否定：

“儘管你推理頭頭是道。但這次不能冤枉人，他不知道戚本楷被捕。”

柳蕙說：

“朱主任，此案是肖秉義在抓。讓他趕赴現場看看還有什麼蛛絲馬跡。”

朱大明點頭，讓柳蕙陪肖秉義一起去。

劉傑剛好回市局，跟二人介紹了情況。

從小鎮回來，戚本楷要求回家。沒批准，暫時留禁閉室接著審問。

剛剛，看守發現他午餐時口吐白沫，立刻送醫院。

醫生全力搶救，到現在還沒醒來。

搜出一紙條，上書“領導：我有罪，沒臉活了。戚本楷敬上。”

肖秉義翻來覆去看紙條，看內容，似有自殺意向。要求見看押崗哨。

崗哨回憶，犯人押進。除了就餐，沒有外人進去。

送餐之人也沒跟他接觸，全由崗哨轉送。

肖秉義想起食堂闞老頭，問飯菜是不是出自市局食堂？

崗哨指著大樓對面小餐館，說他外甥女怕有人加害他舅舅，臨時去對面小餐館訂餐。

肖秉義問他所指外人是哪些人？

崗哨說，犯人午餐期間，局辦公室陳副主任陪南區張副區長，隔著玻璃跟他照過一面。

肖秉義輕噓一口氣，微微點頭。終於逮到蛛絲馬跡了。要求去醫院。

柳蕙又陪他一同前往。

二人進得搶救室，醫生正默默收拾醫療器材。

護士正給面色安詳，緊閉雙眼戚本楷蓋上白布。

醫生介紹，病人心臟衰竭致死。引起衰竭原因正在查。血液和胃液均無毒。

肖秉義請柳蕙繼續找看押崗哨，再仔細回憶一下細節。

他去了公安局對面那家餐館。瞭解飯菜情況。

他綜合各方調查結果得出結論，認為他屬於正常死亡。但正常中，又有不正常。

戚本楷本來心臟就不好，連續受到刺激，終於難以承受。

毫無疑問，張副區長和陳副主任出現，是壓倒他最後一根稻草。

但他也說不出所以然，畢竟有人證明，張副區長二人，並沒跟死者有肢體接觸。

劉傑局長將二人留下，問他怎麼看？有何打算？

肖秉義知道必須要拿意見，先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他問劉傑，張副區長去看望戚本楷，他是怎麼知道的？

劉傑回憶說：

“戚本楷看押後，張副區長電話問，戚本楷校長是不是出事了？”

“他想再看他一眼。我想他畢竟是分管領導，遲早會知道的，就同意了。你意見呢？”

肖秉義點頭，然後嘆苦說：

“我意見不好拿，拿出來，領導也不可能同意。現在一切要講證據。”

“難就難在拿證據要按規矩來。要在過去，我就可以拘捕張副區長。”

劉傑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惱道：

“肖秉義，你胡說啥？沒有證據，不要瞎說。柳蕙，你送他回去，我看他真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