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上，朱大明鐵青著臉，點根菸，吞雲吐霧。喝口茶，將茶杯重重一放：

“看來軍管會和政府要強調紀律了，一大早，山泉村村民舉報：昨天下午，他見政府的人，勾引村裡民女。”

他有意喝口茶，又猛吸一口煙。吐一條青煙，掃一眼大家。接著說：

“俺已通知民兵將舉報人保護在村長家。馬上派人去調查。”

“現在開始，軍管會和政府這邊男同志不得離開。如是真的，那就不得了。你們那個願去？”

任國粗很惱火，要求親自去調查處理。肖秉義表示願去，朱大明搖頭。

柳蕙跟著舉手，說她認識村婦女主任，有利於調查。尤其涉及到女方，可能還要做她工作。她去適合。

陸萍左右看看，最後舉手說：

“朱主任，集合軍管會和政府男同志，請舉報人來指認，不就清楚了嗎？讓我跟柳主任一起去吧。”

樊正故顯驚咋道：

“吔，這麼重要的事，李副連長去哪兒了？他應該也是被指認物件之一呀。”

“如他不參加，我們都可以不參加了。我看舉報人，八成是胡說，想抹黑軍管會。”

朱大明掐滅菸頭，然後說：

“陸萍言之有理，這樣吧。包括我和任代鎮長在內，男同志集中在軍管會會議室。讓村民指認。”

“柳主任和陸萍去告訴村長，封鎖訊息，不得外傳。先讓民兵保送舉報人來軍管會。”

樊正又建議：

“朱主任，恐怕集中我們幾個還不行。鄧排長以及戰士都不能離開吧？他們也穿制服。假如是他們其中某個人，我們豈不冤枉？”

朱大明笑道：

“有道理，我早就跟鄧排長打過招呼了。散會。”

柳蕙和陸萍正準備離開，樊正趕過來，態度誠懇道：

“柳主任，你們二位怎麼去呀？不如我送你們去。”

“謝謝！我會開摩托車。”柳蕙笑答。

陸萍說：

“我會騎馬。柳主任，我們騎馬吧？”

柳蕙搖頭道：

“不行，我們去了遇上麻煩，還得將女人帶回軍管會，繼續做工作。”

朱大明又高喊一聲強調：

“不要忘了，一小時後，男同志來會議室集中。”

任國粗茫然問朱大明：“真有舉報信？”看過朱大明給他的舉報信，惱道：

“太不像話，查出後嚴肅處理。哎，按照調查摸底分工，查一下昨天誰去了山裡，不就行了嗎？”

朱大明拉他進辦公室，將事情原委悉數告知。任國粗長嘆一聲：

“原來是肖秉義出的點子啊？這傢伙吃米心長大的吧？試一下也好。不挖出內鬼，工作沒辦法幹。”

會上這一幕，是肖秉義所籌劃。目的是打草驚蛇，逼目標行動。

李小滿已超前去了山泉村，分別對村長家、村前女人家和夏小青家周圍埋伏了人。

他認為，樊正得知情況。肯定要偷著去村裡滅掉舉報人。只要他動了，就不愁抓不到證據。

他已對朱大明沒有火了。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必須抓住。靜坐辦公室，耳聽八方。

他估計樊正在樓上肯定坐立不安了。騎馬來回，需要一個小時。再不動，他就來不及了。

可他注意天井，就是聽不到樊正下樓聲音。他先是疑惑，跟著開始煩躁。

思來想去，判斷樊正顧忌下樓被人發現。他必須讓他動，有意帶上門，閒逛到西橋頭。

卻見耿畢崇像個落湯雞，剛從水中爬上岸。

“耿畢崇，洗澡啊？”他問。

耿畢崇不說話，好像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拉他到偏僻處，笑了。

“嘿嘿，肖哥。老子今天出了口氣，打傷樊正一隻鴿子。馬上回茶館燉湯喝，中午你過來啊。”

他說罷，從溼口袋摸出一隻灰色鴿子，亮到肖秉義眼前。

肖秉義一把抓住：

“不要動，將鴿子給我。”

他搶過鴿子，從腿上拿下小竹筒。抽出紙條一看，立刻臉變色。

紙條內容：設法除掉村長家舉報人。要快！

耿畢崇看他臉色驟變，小心翼翼問：

“肖哥，出什麼事了？”

肖秉義回過神來，答道：

“沒事，鴿子要還人家，交給我了。中午我小鳳茶館請客，你先回吧。”

“肖哥，我倆還是去你家吧，買個菜就行了。我帶豬頭肉。”耿畢崇想喝酒。

“行啊，我等你哦。”

肖秉義目送耿畢崇離開，已急得一頭大汗。

千算萬算，沒算到樊正也用上了飛鴿傳書這一招。鴿子被耿畢崇打下來了，咋辦呢？

如果他等不到回信，會怎麼樣？他看鴿子翅膀下有血，還撲稜著翅膀，直咂嘴。

回到辦公室，搗鼓一番，悄悄上了三樓。接著去了朱大明辦公室。

柳蕙和陸萍一路顛簸到了山泉村口，剛要進村，被便衣戰士攔住。

李小滿一身便裝從屋後走了出來。拉她倆進了樹林。

柳蕙驚訝道：

“朱主任早上開會找不到你，你咋跑這兒來了？”

李小滿食指靠嘴邊噓一聲，示意不能出聲。

陸萍簡單說了會議內容，責問：

“李副連長，不會是你乾的吧？”

“哪裡話？我昨夜接到通知，說特務在這一帶活動頻繁。”

“我來不及彙報，先帶人偵察。看來情報有問題，我再去山裡看看。你們回去吧。”

柳蕙堅持道：

“不行，我們另有任務。軍管會男同志都集中在會議室，建議你先回去。”

李小滿嚴肅道：

“你們先回，有事我負責。你們任務跟我任務相比，孰輕孰重，你們應該清楚吧？”

柳蕙看看陸萍，無奈的說：

“陸萍同志，忘了換便服，這樣進村也不行。看來我們只好回去了。”

她倆不知道，軍管會朱大明這邊已經有結果了。

朱大明看時間已到，通知大家去會議室。左右看看，唯缺樊正。

樊正此刻正趴軍管會三樓頂，手扶狙擊步槍，瞄著西橋頭。

剛才他看集合時間快到了，準備下樓。卻在走廊看到受傷鴿子撲楞著翅膀，心中一驚。

趕緊捧進屋，關上門。抽出紙條一看，頓時一身汗：

我們去村長家，才知民兵提前將舉報人押送軍管會，可能快到了。

他反覆看紙條，鉛筆字歪歪斜斜，看內容應該是真的。

他沒猶豫，拿出狙擊步槍。裝上消音器，爬上屋頂。

朱大明已喊第二次了。此刻，他心急似火。想著舉報人來軍管會，必經西橋。

只要舉報人一露頭，便給他一槍。然後快速去廁所，再去會議室。

到那時，哼哼，等著看好戲吧。

他眼露少有的兇光，一動不動趴那兒。聚精會神，瞄著西橋頭。

他心裡正打著如意算盤，連逼近身邊危險，全然不知。

直到戰士猛撲過去，搶走狙擊步槍，他才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