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有財看著兒子,樂了:
“那行,我去一樓結賬。真刺激。秉義,謝謝你,你又讓老子回到年輕時光了。”
肖秉義搖頭制止:
“爸,房間不要退了。賬我結,送你回來,我在這裡對付一下。”
父子倆忙乎一陣,兒子提皮箱。父親拎著皮包,去了火車站。
肖秉義送走父親回到旅館,才感覺到疲憊。喝一口水,倒頭便睡。
正迷糊,忽然聽到門“吱呀”一聲。他眯著眼,藉著月光。只見一黑影直取床邊,舉刀就刺。
他一個翻身,掀起床單拋過去。跟著一躍,壓過去。
來人也不簡單,就地一滾,肖秉義壓了空。
二人在房間格鬥幾分鐘,只見來人一躍身,飛出窗戶。
他從窗戶朝下一看,那人就地一滾。一瘸一瘸,消失在黑夜中。
他拍拍胸口,虧得讓父親走了。不然,憑那人身手,父親肯定對付不了。
又想,會是什麼人要父親性命呢?估計不是餐館,便是內鬼。想到這兒,心中禁不住滋生一股寒意。
第二天一早去了野戰醫院,跟葉小雪道別,順便再做工作,盼望能有突破。
葉小雪已醒來,正上眼瞪著天花板。見肖秉義進門,想坐起,被肖秉義按住。
“你還好吧?我來看看你。”他說。
“好什麼好?我看你們防衛措施不到位,對你們的敵人不瞭解。”
葉小雪面無表情答道。
肖秉義無話可說,簡單說了一下昨天下午分析的情況。
跟她說這番話,是想提醒她。你該說的要說了,再僵持下去,你組織不會放過你。
他最後說:
“我正式接受你的邀請,幫你找到生父。了卻你心願。”
“算了,我已想開了,無所謂了。找到他又能怎麼樣?一切都發生了,回不去了。你說幫我找生父,是不是讓我拿組織情況交換?”
肖秉義又被噎住,僵那兒有些惱火。憤憤的說:
“請你不要將好心當驢肝肺。你以為這世上沒有真情?人與人之間就是交換?”
“我是看你年齡不大,卻嚐盡了人間辛酸,真心想讓你心情舒暢一點。”
“想告訴你,這世上不是你想的那麼黑暗,人間自有最美四月天。”
他稍停一會,看她愣哪兒,又說:
“你以為不開口,就是忠於組織?你知道你組織在幹什麼嗎?破壞人家的四月天!”
“你愚忠,我沒話說。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父親儘管對不住你,你知道他是啥情況嗎?”
“哪個父母不希望子女好呢?以為你不開口,我就不破案了?太高看自己了吧?”
這一下輪到葉小雪僵了。聽他一通牢騷,不乏真情流露。
備受欺凌的少年,刻苦掙扎的青年時期,心中多少辛酸翻滾激盪在胸中?
渴望親情的心一直在尋找真愛。想到這兒,眼淚奪眶而出,哽咽起來。拉上被子矇住頭。
肖秉義坐下,見她露出臉。繼續說:
“我只希望在我找到你父親之前,不要走極端。無論防護怎樣,只要你警覺,還是可能避免不幸。”
“退一萬步講,非要找死。也要完成心願再死,也不枉來世上走一遭。”
見對方要說話,他手一擺:
“被動死於他手,多冤啊!你既然對我反感,有戒心。我告訴你,除了幫你找到父親再見一面。不會來煩你了。再見!”
葉小雪痛苦的閉上眼,哽咽著:
“肖秉義,我為剛才不當言辭深表歉意,我只是煩,活的太累。”
“你剛才談到人間四月天,估計你文學也可以,能陪我談談文學嗎?就當文友。”
肖秉義又擺手:
“葉小雪,我跟你提及人間四月天,不是文學概念。而是借用這首詩告訴你,你正處於人間四月天。”
“天空,大地,社會和你我青春皆如此。你也知道,解放前,我對政治不感興趣。只想憑本事吃飯,做人做事憑良心。”
他憤憤的說:
“但你的組織,死活不放過我,搞的我懷疑人生。跟你現在差不多,死的心都有。”
“解放後,並沒有哪個做我工作。我透過耳聞目睹,得出結論。”
最後語重心長道:
“你在學校也接觸了同事和學生。他們是怎樣一副精神面貌?我們都經歷過嘴上笑,心裡哭的生命歷程。”
“你見過眾人從心裡笑出來,舒心的笑嗎?你舒心的笑過嗎?如沒有,為何不舒心的笑一次呢?”
葉小雪看著他漲紅的臉,說話時有股憤青模樣,心情激動異常。她想舒心的笑一次,卻咧嘴哭了。
嚎啕大哭,歇斯底里。
“肖秉義,你好狠心啊!你非要撕我臉皮,不殺人,卻誅心啊!……嗚嗚,我真後悔!”
“那天在茶館碰面,沒認出你啊?你知道嗎?楊老師提到你,我是多麼欣喜啊!”
“她改了態度,我又多麼傷心、絕望啊!……嗚嗚,我知道你苦口婆心想挽救我,可是我不能說啊!”
“我不是不想說,我是擔心一旦說了,會失去你啊!你走吧,走啊!”
護士告誡,病人情緒失控,要他出去。肖秉義悻悻而歸。
肖秉義又去找邱小秋。他答應了邱小秋,幫他查詢出賣他父母之叛徒。
尤其是東區領導說他父母被捕,自身也有責任,什麼責任?他想弄清楚。他試探著問:
“小秋,我曾聽你講,區領導說你父母被捕,自己也有責任。你是否知道,他具體值得什麼?”
邱小秋聽肖哥問及父母之事,已經不像第一次那樣激動,沉默一會說:
“他沒明說,我不太清楚。我想父母能犯什麼錯誤呢?會不會是麻痺大意,讓特務鑽了空子?”
“小秋,你感覺父母待人接物是否很熱情?”肖秉義基本同意他的猜測。
邱小秋回憶道:
“我爸很嚴肅,我媽很隨和,熱心。只是從不帶人來家裡。有一次,我老師要家訪,父親聽後立即跟老師聯絡,主動去了學校溝通。”
“還有一次,母親帶一同事去家中拿東西。父親大發雷霆,母親好像很委屈,說她同事是進步青年,正好路過。”
“父親卻說,進步青年更不能帶家裡,這個世界啥人沒有?最後會出事的。我當時聽了,也不理解。”
肖秉義想起葉小雪,警覺的問:
“小秋,你還記得你母親帶了什麼人來家裡嗎?”
邱小秋搖搖頭:
“我沒見過,只聽母親吵嘴時提過一次。好像是單位女同事,叫路什麼。”
肖秉義想起葉小雪也在學院打過工,急不可耐催道:
“你再想想,是不是姓張,或姓唐?”
邱小秋還是搖頭:
“我媽女同事名字兩個字,好像姓路。”
肖秉義追問:
“她叫路什麼?你再想想。”
邱小秋也跟著茫然,搖頭道:
“想不起來,不過,聽我媽說。她不教書,在什麼館?”
“小秋,我再問你一遍,你媽在金陵女子師範學院任教吧?女同事會不會在學院圖書館?她姓哪個路?”
“嗯,差不多,好像是圖書館。應該是大路的路。”邱小秋點頭,又不肯定的說。
肖秉義聽他這樣說,想起了陸萍。路跟陸是同音,口語中很難分清。
“小秋,你再想想,你媽女同事是不是叫陸萍?”
“差不多吧,應該是。”邱小秋仍然拿不準,含糊其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