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沉默得有些詭異。
西方二聖表面上不露聲色，內心卻並不是那麼的平靜。
如果說在多寶入滅之前，祂們對道祖還仍舊抱有不小的期望。
那麼自多寶入滅之後，那種期望就被當場削弱了很多很多。
外魔的恐怖、邪異，乃是祂們親眼所見，香火荼毒的可怕後果，即便早就知道了，真當面看著的時候，才越發能夠感受到其可怕之處。
祂們沒有將佛門氣運，繼續交給邪佛多寶，便是因為如此。
那是魔，並非佛。
嗯……至少是準提和接引不認可的佛。
“二位，如今的佛門是個什麼樣子，我想你們比我更清楚。”
“你們兩位，為了所謂的佛門興盛也可以說是無所不用極其，對於西方佛門你們的確算得上是盡心盡力，但唯獨忘卻了以眾生為本的道理。”
“佛門經典之中，字字句句皆是慈悲，然而真正做到的慈悲，又有多少你們也同樣最為清楚。”
“究竟貧僧是妖僧，還是佛門滿門皆是妖僧，大家心裡很清楚不是嗎？”
唐三葬低聲呢喃，而後話鋒一轉，“當然，貧僧今日找上門來，也不是為了單純的罵你們幾句，那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
“兩位聖人，嗯……姑且稱你們為聖人吧，你們可知道你們心中所求，究竟是什麼嗎？”
簡單直白的話語，聽得西方二聖忍不住麵皮微微抽搐。
說著不是為了罵他們，但好像字字句句都在罵他們的樣子吧？
不過唐三葬的問題，也確實問住了他們，令他們罕見的沒有逞言語之犀利去反駁什麼。
心中所求是什麼？
這可以是一個非常非常宏觀的問題，但也可以是一個非常非常狹隘簡單的問題。
內心慾壑難填之時，所求便會無窮無盡。
內心滿足平靜之時，所求自然不會太多。
原本呢，身為聖人，世界制高點一樣的存在，他們的欲求早已經沒有太多了才是。
但事實卻恰恰相反，無論是西方二聖，還是曾經三清，亦或者人族聖母，他們其實都是遠沒有世人所想的那般無慾無求。
良久的沉默中，唐三葬沒有絲毫的急切，哪怕對付道祖的時間已經迫在眉睫，他也必須要和西方二聖好好談一談。
如果可能的話，他還想與藏身天外的媧皇談一談，人族聖母在關鍵時刻，或許能夠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
不知過去了多久，西方二聖鄭重其事的看著唐三葬，齊刷刷開口：“吾等二人所求，皆為佛門，對錯無論，僅此而已。”
唐三葬點了點頭，他當然清楚西方二聖所求為何。
能夠在紫霄宮內撒潑賣慘，換取兩尊聖人之位；能夠在諸多量劫之內，不要麵皮親自出手，針對諸聖與其弟子……
西方二聖固然很是不要麵皮，但對於西方教，對於佛門，他們是真的傾盡了心血。
也確如他們所言，只要佛門能夠興盛，他們可以不擇手段，不惜代價，也不論對錯。
“二聖覺得，如果我能夠讓佛門在新生的世界之中，以真正正確的方式延續下去，你們可願在關鍵時刻，出手相幫於我？”
唐三葬開門見山，根本懶得在這種時刻耍什麼小心思。
準提和接引似乎也早就料到了，他會說出這種話來，表情也是沒有過多的變化。
“你……能鬥得過道祖？”
“道祖籌謀無盡歲月，連吾等天道聖人也不過是其掌中棋子罷了，你縱然有三道合一之身，天資恐怖絕倫，怕也難逃道祖算計。”
“幫你，還是在關鍵時刻幫你，這麼做與將佛門推入深淵有何區別？”
準提和接引一唱一和，倒是沒了曾經對唐三葬的那般敵視、仇恨，神色反而有些複雜。
唐三葬搖了搖頭，嘆道：“難道佛門不是從一開始，便已經被你們給推入了深淵嗎？兩位聖人，莫非時至今日都還沒有清醒過來不成？”
“如若二位的見識僅有如此的話，那麼今日就當我沒來過好了。”
“究竟該信任誰，選擇的權利其實始終在你們的手上，貧僧並不能左右你們的決定。”
“哦對了，太上老君那等存在，尚且會被汙濁成為外魔，你們覺得道祖真的有必要留下你們嗎？”
“香火有毒，毒入骨髓，若非削皮挫骨拔毒，這世界是沒救的啊。”
唐三葬的化身，留下這麼幾句之後，不等西方二聖給出答案，便化作一縷青煙消散。
前來面見西方二聖這種兵行險著之事，倒不是唐三葬一時興起，而是他早就想要做的一件事情。
原因也很簡單。
他不相信西方二聖，真的能夠完全信任道祖那種存在。
正如他所言，一個是想要侵吞世界，將萬物化作他囊中之物的道祖。
一個則是盡力想要將世界糾正回正軌之上的人。
誰能信，誰不能信，其實是很明朗的。
只不過……西方二聖是因為道祖的恐怖，而不願意相信於他，不得不相通道祖。
但凡有一定成事希望的時候，他們未必不會站到唐三葬這一邊來。
嗯……即便是二聖選擇站到唐三葬這邊，他們也僅僅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罷了。
向“天道”借貸功德而成聖的他們，永遠無法逃脫天道的掌控，是道祖手中最好用的棋子。
一旦被道祖發現，他們居然背叛了祂，毫無疑問西方二聖會在頃刻間被控制起來。
道祖的手段毋庸置疑，既然能夠讓西方二聖自由自在的行動於天地之間，自然就有能夠輕鬆操縱他們的法子。
算無遺策的人，不會在這些小問題上留下破綻。
所以。
西方二聖出手的機會只有一次，還得是在道祖依舊相信他們的前提下，才能有的。
對他們丟擲來的橄欖枝，到底能不能起到作用，其實唐三葬自已也不清楚。
他也只是在竭盡所能的去做罷了。
……
人族，皇城。
曾經人間之種轉移過來的萬萬千千生靈，統統匯聚一堂。
烏泱泱的一片，連皇城都承載不下。
他們氣勢如虹，目光堅定，等待著皇城中隱夜組那些人的決策。
……